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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陪他这孤家寡人作伴儿。他不喜欢会开花的,就只爱绿植,跟他那不曾曝光过的性取向一样不讲道理。
不过他养的不怎么精细,以为给足水和阳光就能活,没研究过每一株不同的生长特性,现在贺繁这么说,也就听贺繁的。
“那以后你就看着天气给它们浇水挪地方吧。”
意思就是以后侍弄花草的活儿归贺繁了。
贺繁点头应了。
选秀节目开始在即,舞台的大布景已经基本布置完成,江山一代的摄影团队过两天要先录制一些选手的个人彩排,剪成短片做facebook,youtube和Instagram的宣发。
江代出跟贺繁到的时候,他们家摄影师已经扛着设备采景了半天,准备先预拍几段看看效果,结果灯光不满意,和另几个工作人员在台前反复调试。
不想碍事,他们两个就先去了后台,穿过一条走廊时,贺繁在一个摆放乐器的隔间驻足望了一眼。江代出也同时看过去,见一台架子鼓和几把电吉他中间靠墙竖着一架大提琴。他回头看贺繁,贺繁的目光也正落在那架琴上。
小时候,贺繁第一次拉大提琴给江代出听,就令他惊艳不已,那也是他第一次从电视以外的地方见到真正的大提琴演奏。
当时小小的贺繁垂着眼挥动琴弓,左手按动琴弦,悠扬醇厚的琴声就溢满了整个房间。让没有一丁点音乐细胞,对乐器一窍不通的江代出既羡慕又崇拜,就算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觉得贺繁特厉害,有贺繁这个“弟弟”特有面子。
后来因为老房子不够隔音,贺繁练琴邻居会有意见,来家里说过几次,加上他们锦阳那个小地方连个像样的大提琴老师都找不到,还有其他种种原因,慢慢地贺繁就不拉琴了。
江代出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己没了兴趣,还是因为环境受限才不得不放弃的。
贺繁很少对人诉说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后来还拉过大提琴吗?”江代出走近两步,问贺繁。
正出神的贺繁转过头来,没等回答,被身后一道突然传出的声音打断了。
“Alex!”
第13章
有人叫了声贺繁的英文名,语气带着热切和惊喜,跟着还有哒哒跑来的脚步声。
贺繁回头,先是在那张满是笑意的秀气面孔上定了几秒钟,才认出这个已经由远及近跑到他眼前的男孩。
“乔遇?”贺繁确认来人,还是十分惊讶。
见贺繁认出自己,男孩咧嘴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又叫了一声:“小繁哥。”
乔遇上下打量贺繁,近看还是觉得这几年他一点都没变,刚才隔着老远看个侧脸就知道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乔遇先问,实在没想到会在节目的录制场地碰上他。
“我算工作人员吧,我们公司协助这个节目。”贺繁一低眼看到乔遇胸口的名牌,讶异道:“你是选手?”
“嗯,我二十九号,你什么时候来的温哥华?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乔遇算是贺繁好友列表里为数不多几个除了打工以外认识的人之一,比贺繁小几岁,在东部上学时两人短暂当过室友。
虽然同住过一间地下室,但乔遇跟贺繁当时的境遇完全不同,他家境殷实,会来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小城上学完全是被无良中介坑的。那时候他按当地法律算起来还没成年,所以中介安排他住到一个当地人家里,给他当监护人,就是贺繁相处了几年的房东。
养尊处优的富二代适应不了终日不见光的地下室和小城的荒凉寂寞,没过多久就转学去了多伦多,贺繁以为他毕业后应该会回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乔遇刚搬来地下室走廊另一边的小房间时,贺繁没怎么注意他。两人虽然共用公共区域,但他早上出门时乔遇还没起,夜里他回去乔遇也都在房间,许多天两人都没打过几次照面。
后来有一次是在厨房里煮面碰上,乔遇主动问贺繁要了微信。
贺繁没有在朋友圈发东西的习惯,只有每年大的节日会发一些诸如“新年快乐”,“MerryChrismas”之类的祝福语。乔遇发的朋友圈则是翻不到头的多。而那些照片和搭配文字毫不掩饰地向贺繁传达着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信息——乔遇是Gay,且有一位暂时异地的同性恋人。
贺繁放大了好几张照片才确定不是自己想歪。
照片上的乔遇或微笑着倚靠在另一个高大些的男人怀里,或拉着那男人的手做各种各样搞怪的表情。还有些更露骨直白的牵手或是亲脸照,只是那男生的脸始终被一个粉色猪头挡着,或者只露背影或一只手臂,连侧脸也都是光影模糊看不清长相的。
后来两人又在家里碰上,乔遇正在和人在国内的男朋友打电话,大大方方地叫对方“宝贝”,“亲爱的”,还说“我想你”。
真挚的爱意与厚重的思念,通过电波跨过了山与海绕上一圈,再回到这间昏暗阴冷的地下室,在贺繁眼前耳边轰隆震荡。贺繁从来不知道,原来同性间的爱情也能这样光明正大,直接坦荡。
也不怪他到了一个连同性婚姻都合法的国度却仍对Gay这个群体了解不多,在此之前,在他生活的环境里,他见过的Gay就只有江代出一个。
可能贺繁当时刷白的脸色让乔遇不安,等和男友挂了电话,乔遇小心试探地问了他:“Alex,你恐同吗?讨厌Gay?”
贺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乔遇误会了,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说:“我没有讨厌,我认识一个Gay,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乔遇松了口气,贺繁当晚却失眠了。临到天亮将将入睡,却被噩梦魇住,想醒也醒不过来。
梦里的雪和最后一次见到江代出那天一样大,冰封了天地,冻疼了五脏。他独一人在雪里地走,不停向前走。梦里没有其他人经过,他想着的人也不在那里,茫茫雪面只有一串他自己留下的脚印。他走出很远很远,始终不停,雪也不停,直到他筋疲力竭,将要倒在那片雪地里,才被闹铃声解救出来。
抛弃和被抛弃,究竟哪个更难释怀?
“你好,我是MaxJiang,MaxGeneration的CEO。”江代出打断两人对话,朝乔遇伸出手。
乔遇一听是节目制作方的人,忙礼貌伸手浅握,“您好,我叫乔遇,是Alex的朋友。”
方才他跟贺繁说自己是选手的事估计这位也听到了,就没再赘述。
江代出见乔遇这样介绍自己,好像他跟贺繁才更熟似的,忽然有种小孩子较劲儿那种不服气的感觉,双手插回兜里回了句“我听见了”,就别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