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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繁要在那坨屎手底下做事,心里一阵担忧。
于是开口劝道:“小繁哥,要我说你换个工作吧,你这老板人精神不好,还有暴力倾向,这上个班危险系数也太高了!”
贺繁知道江代出在乔遇眼里的形象已经无可救药,澄清的话,光电话里三言两语实在不够,想了想,决定之后再好好跟他说。
“你放心,他不是有问题,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是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贺繁先宽慰乔宇,又说:“但我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真的很对不起,找个时间我一定会好好跟你解释。”
乔遇听贺繁这样讲了,便没再问什么,不放心地嘱咐贺繁还是要留心防着那狗屎一些,又顺道提了自己今天换了家酒店住,两人便挂了电话。
贺繁昏睡许久,眉心依然胀痛,简单吃了些东西,洗了个热水澡,还是没能缓解身体那种由内而发的不适。
看着外面天色已暗,贺繁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钥匙提早出了门。
他本来是想开车去的,然而发动车子,摸上方向盘,实在觉得自己这状态算是危险驾驶,就走去了公寓的街对面坐车。
可能是周六的关系,希尔顿酒店的门口人潮如织,大堂里人更多,电梯一等就是几分钟。
在那几分钟里,贺繁预设了许多种等下见面会出现的情景,可最后不得不承认,也许是他当局者迷,也许因为时过境改,江代出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能被他轻易看透心思的少年。
电梯停在面前,叮的一声脆亮醒神。
贺繁随着人群一同进去,缓缓上升到他要下的楼层。
他找到那个房间,站在门前深深吸气,而后既轻又慎地敲响了门。
等待的时间空白漫长,贺繁的神经伴着仍未减轻的头痛,紧得如同被绷到极限的一根弦。
咔嚓的门锁拧动声起,一道比走廊里暖橘色灯光亮些的光线在眼前慢慢铺开,贺繁看着江代出不徐不疾地开门,在看到自己后挑起了眉头。
“怎么是你来了?”
江代出抱臂靠在门边,一脸玩味地看着贺繁。
虽是疑问句,贺繁却没在江代出脸上看到一丝吃惊意外的表情。
贺繁微微垂头,避开对视,“我可以进去吗?”
“来都来了,进吧。”
江代出往边上让出路来,做了个绅士优雅的“请”的动作。
房间是个套房,从门口看去,先入眼的不是卧室,而是中间摆着一张圆桌,装点得有些格调的会客厅。
圆桌上放着几瓶红酒,有一瓶已经开了,倒在旁边的醒酒器里醒着。两只高脚杯一只透亮,另一只杯壁上挂着江代出自酌自饮留下的暗红酒液。
而那一抹红与桌子另一边,跳脱于整个客厅灰棕色调的大红色相比显得不值一提。
见贺繁的目光落在那束玫瑰上,江代出两手插兜踱步到桌前,漫不经心地拿起来一把抛给了贺繁。
而后看着贺繁接住后露出诧异的表情时又补了一句:“给那小弱鸡准备的,反正他不来,没用了。”
倒也没说这花是不是要给贺繁。
贺繁接着花什么也没说,见花瓣已经有缺水打蔫的迹象,墙边矮几上又刚好摆了个插着香水百合的敞口瓶,便走过去把玫瑰挤了挤也放进去。
江代出屈着一条长腿,向后懒懒地靠在桌上,侧身拿过醒酒器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看着贺繁侍弄那些花,一边仰头闷了。
贺繁余光看他喝得那么急,蹙着眉将花瓶摆正,走了过来。
江代出已然微醺,注视贺繁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伸手往另一只高脚杯里倒上酒,拿起作了个朝前的手势,“是你来也行,陪我喝吧。”
一递一接间,身体不舒服的贺繁神情有些犹豫,被江代出看进眼里。
他短促轻嗤了一声,“怎么了?不是那小弱鸡跟你告状,你心疼他才自己来的吗?酒都不喝你来干什么?”
贺繁本想和他解释之前的误会,可看着眼前江代出这全然陌生的模样,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硬着头皮在江代出的凝睇下把酒喝了下去。
江代出一边嘴角轻轻勾起,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拿酒又往两人的杯子里倒,把自己的在贺繁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自顾自干了,然后等着贺繁。
贺繁喝酒上头很快,一杯下去感觉头疼瞬间加剧,握着酒杯为难地停顿了一会儿。
“这酒还不错吧。”
见贺繁这样不情不愿,江代出脸色微沉,不至于生气,但绝对不好看,催促道:“干嘛不喝,快喝。”
贺繁想说自己真的喝不下,没等开口,江代出反手将酒杯敲在身后的桌子上,发出不轻的一声。
“你知道我叫那小弱鸡来是要干什么吧?”
江代出身子微微前倾,逼视贺繁的眼里满是戏谑,“你既然舍不得他,替他来了,是不是得知情识趣一点求我买账。”
他凑近贺繁的耳朵,压低着声说:“要喝点酒才有情调啊。”
“江代出。”贺繁开口打断了他的尾音。
本还有一句“别闹了”,猝地觉得如今由自己口中说出来不合适,便收住了。
他明白江代出是故意用这样的方法逼自己过来,至于目的是羞辱,泄愤还是别的什么,细想也没意义。
贺繁走近一些,探身将手里的红酒杯放在江代出虚虚倚靠的桌子上,思索怎么和他解释跟乔遇的关系他才会信。
江代出看贺繁没有动那杯酒,心又更往下沉。
果然就算只是玩笑的试探,贺繁的拒绝也干脆直接。
江代出转了转手上的空杯,回身拿酒。
“你别再喝了。”贺繁出声劝阻。
这样一杯接一杯,还说什么是情调。此时离得近了,江代出身上的酒气几乎冲鼻,在自己来之前他应该已经一个人喝了很多。
江代出充耳不闻,将余下的酒全倒进杯里,转过来时无声地看了贺繁一眼。
那一眼只在贺繁脸上停留须臾,不经意地,当中所有意于伪装的挖苦嘲弄像是蛋壳碎裂般簌簌剥落,露出不堪一触的薄弱的膜。
透明得让贺繁顷刻捕捉到了内里涌动的哀怨和心碎。
贺繁看着他抬手把酒灌下去,可以想象咽下时会是什么滋味,心口同样泛起一阵被灼烧刺痛的痉挛,连呼吸都是苦的。
七年了,江代出还是没有走出来。
大概重逢后的每一次对视,每一次他看向自己,都在极力掩饰那样伤心的眼神。
贺繁拿起桌上刚刚放下的酒杯,闭上眼一饮而尽,而后低头深深吸气。
酒而已,喝下去,再难受能有多难受。
怎么也不会比江代出更难受。
酒精让江代出无力思考贺繁为何忽然态度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