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仔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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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是神奇，不代表方卓会因此感激那个杀了他的凶手。

被残忍刺杀之前，他对凶手的容貌毫无印象。

无冤无仇，他更觉得是劫杀，亦或者遇见了精神病人，总之死得冤屈。

可是，方卓没有想到，原来十年后杀他的人，曾在面馆开业这天到他的面馆吃过面。

这人在炎热的夏天穿着蓝色牛仔长衫，裤子是灰色麻布九分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背着单肩包，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在他上半张脸处撒下一片阴影。

他的模样看上去很年轻，阴柔的声音，光滑的腮帮子，喉结凸得很出，瘦瘦的，和那天夜里闯进来时，几乎差不多。

方卓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愤怒，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手止不住地颤抖。

生怕对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往他身上刺来。

“老板，一碗菜肉面。”

这人又喊了两声，皱着眉头，对没有回话的老板感到奇怪。

方卓回过了神，强行把恐惧和愤怒掩藏下来：“好，找位子坐，菜肉面马上就来。”

快步转身，方卓朝着厨房走去，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像，实在太像了。

无论是声音，还是相貌，方卓都能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那个刚刚坐下的客人，就是十年后刺死他的人。

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

他到底是谁？

方卓对着雇来的厨师小黄喊了声“菜肉面”后，肘支在送面区，遮半眼偷偷转回头。

那个穿着牛仔衣的人已经坐下了，正合着双手东张西望。

方卓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先入为主的观念下，他恨不得马上报警，叫警察来抓他。

然而，他知道他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言论。

难道跟警察说，这人十年后会杀我，赶紧把他抓了？

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甚至会觉得他有被迫害妄想症。

方卓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不觉得同一个人两次出现在他的店里是巧合。

既然事件还没有发生，总得做些什么，防范于未然。

“菜肉面好了。”

小黄把香气缭绕的菜肉面放到了送面区的窗口，对着方卓喊了一声。

方卓点点头，端着面朝着牛仔衣男走了过去，把面放下。

“您的菜肉面，小心烫。”

“谢谢老板。”

方卓打量着眼前的人，眼神中的审视很难被人发现。

这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方卓在看他，掰开一次性筷子就囫囵吸嗦起了面条。

“帅哥哪里人啊，看你样子不像是本地人。”

方卓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他已经不记得重生之前有没有跟这个人说过话。

如果有，那么他与此人之间的交流也只是过眼云烟，随风飘散。

十年匆匆，不记得的人太多了。

牛仔衣男一边吃着面，一边回到：“不是本地人，在粤省读书，暑假过来找朋友玩的。”

一句话，便透露了很多信息。

第一，他是外地人；

第二，他也不是在这里长居；

第三，他是学生。

方卓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沿海的二线旅游省会城市，每年来的游客都挺多，所以进来一个吃面的外地人，不奇怪。

“好，您慢吃，我招呼客人去了。”

方卓问了一个问题后，就没有再问下去，他担心这人起疑。

毕竟你去一个面馆吃饭，要是老板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会觉得老板话太多。

方卓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牛仔衣男吃完了面。

牛仔衣男从兜里掏出三块钱，递到了方卓手上：“老板，你这里的面系又便宜又好吃，我下次一定还来。”

方卓挤出一丝笑容，接过钱：“也就这三天打对折，好吃再来。”

好吃再来？

方卓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因为他再见到他时，可能又会重回历史的轨迹。

当牛仔衣男走出门后，方卓对莫然然招呼了一声，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十年后对自己下狠手。

可是，当他出门后，那人就坐上了一辆的士，转眼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年头没有朋友圈，手机的像素还在300万以下，道路四周的监控很少，普通的店面也没几个装摄像头的。

虽然在那十年间，方卓认识了所在街道派出所的民警，但此刻那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就算碰到了，他们也不认识他。

方卓站在街边，摇了摇头，好在距离自己遭遇不测还有十年之久。

在这期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调查清楚那人来头。

日落，夜深。

一直忙到晚上9点，店里来往的客人也少了，方卓打算打烊了。

董明睿的车在中午就被人开走了，开走车的人方卓也认识，是董明睿的秘书小王。

这个小王不是什么善茬，董明睿落魄之后，小王还落井下石。

现在也只因为董明睿足够风光，小王还没有露出来他的野心和獠牙。

当收拾完最后一位客人留下的碗筷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

方卓背对着门，但一听，就知道是老董来了。

董明睿此时的心情非常不错，虽说今天中午遇到了爆胎的麻烦，但好在最后及时赶到了现场。

他知道与自己合作的这个甲方同时与多家公司在谈判，即便是答应与他的公司签约，也存在着风险。

当时在签约现场就出现了一个与他公司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竞争对手，在他到达之前给合作方灌了不少迷魂汤，也说了不少他公司的坏话。

董明睿当时是非常生气的，可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之前碰到的面馆老板。

即便是开业庆祝被捣乱，那个老板也非常淡定，还告诉他要和气生财。

董明睿一下子镇定了下来，不去与对手唇枪舌剑，最后以他的沉稳和经验说服了合作方，令合作方对他的公司充满了信心。

签约成功后，董明睿又回了公司，忙活完工作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方卓面馆。

一方面，他要为中午的行为说声抱歉；另一方面，他也是来感谢方卓的体谅和方便。

“董先生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方卓转过身，他以前都称呼董明睿为老董，只是重生后两人只认识几个小时，他没法子表现得那么熟络。

董明睿放下公文包，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顺利顺利，非常顺利！咦，方老板这是要打烊了吗？”

方卓微微一笑：“只要有客人在，我们就不打烊，董先生，看一下菜单，要点儿什么。哦对了，大排好像没有了，腰花也卖光了，牛肉还有。”

方卓知道，董卓最爱吃的是牛肉面。

董明睿竖了竖拇指：“嗯！方老板店生意真好啊，这半天时间就啥都没有了！那行，给我来一碗牛肉面，多加点牛肉啊！”

方卓从董明睿说话的语气中，就知道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十年前两人的开端并不是很好，因为那次方卓耽误了老董，导致老董最后的项目被对手抢了去。

后来老董来面馆找方卓算账，以老董的身份不至于做龌蹉的事情，他只是想挑挑这里卖的面的刺儿，赶走一些客人罢了。

一闹，就是近半年的时间。

未想到，老董居然喜欢上了面馆卖的味道，一来二去就没了仇怨，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方卓笑着应道，系上围裙，捋起袖管，转身朝向莫然然和厨师小黄。

“小黄，你也忙了一天了，可以下班了。帮忙送然然回家，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这位客人，让我来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