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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士显然是有意羞辱,那枚玉简距离殷勤还有三步之遥,便失去力道跌落尘埃。
殷勤眉毛一挑,正要骂娘,一直提心吊胆地站在他身后的岳麒麟,却蹭地蹿了出去将那玉简剑了回来,恭恭敬敬递到殷勤手上。
这傻孩子,瞎抖的什么机灵吗?殷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将神识往玉简里探去。
看得出这帮家伙的能量不小,虽然事起仓促,搞出来的证据链却还算完整,就连那些拼音的字迹都与殷勤的有几分相像。其他诸如商户老板的口供,与殷勤前后几次联络的时间、地点,等等细节,不但全部记录在案,甚至殷勤按照回忆推算时间的话,竟然也都与他的行踪颇为契合。据那老板所说,殷勤是委托他将这批经卷秘籍通过地下渠道出售,得来的灵石,老板可以提三成,剩下七成归殷勤所有。
不过这枚玉简在殷勤眼中,还不能说完美,其中最大的一个疏忽就在于,玉简内的证据实在是太过详尽,证据链也太过完整了。这正好暴露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策划这件事的家伙,是个刑罚方面的高手。殷勤瞟了一眼眼帘微合的厉主事,心中暗骂:多半就是这个老小子在背地里出的主意,也不知他得了人家多少好处?
那刑堂文士,往日里被柳松权处处压制,今天好容易得了机会,能够在重要场合露个面,发个声,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尤其是他主动跳出来以后,甚至还从厉主事的眼神中看了几分嘉许之意,不由得胆气更壮。
趁着殷勤凝神探查玉简的时候,这位文士便慷慨激昂地冲着那些旁听的修士演讲开来。这位的记性也是相当了得,竟然将玉简中提及的,殷勤准备偷卖牟利的经卷名称记得一清二楚。他冲着大家吧啦吧啦报了一通经卷名称,为了展示其博学广文,他每念一个名字,都能说出此经的来历出处。
估计那些经卷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都属于内门弟子可以修习之经卷中,份量较为重要的内容,其中还包括一卷,由万兽谷开山祖师专为筑基修士所撰写的《河车秘旨》。
文士介绍完这些经典的来历,旋即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展开了对殷勤的指责与攻击。说殷勤不该为了一己私利,视宗门禁律于无物,其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幸亏有三十六位修士挺身而出,将他这宗门蛀虫告上了刑堂,否则若是这些经典一旦流入外宗修士手中,将会给宗门的万年传承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看台之上的修士们也被他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忽悠得群情激愤,颇有一哄而上,将殷勤就地正法的架势。
文士心中得意,正要继续发挥,殷勤忽然耸耸肩膀,将玉简丢回身前的土地之上。
“殷勤!你这是藐视刑堂!”文士大声呵斥道。
殷勤扬起下巴,阴阳怪气道:“我这叫物归原处,多暂藐视刑堂了?若说藐视,也要看那玉简是谁先丢在那里的。”
文士被殷勤噎的说不上话来,连着翻了两个白眼,正要转个话题,那柳松权已经面色古怪地回来复命了。
那文士看见柳松权心中不禁大喜,迫不及待地点着殷勤的鼻子道:“你休要猖狂,且看长孙长老怎么说,少不得还要给你加上一条毁谤长老之罪!”
“松权,可见到长孙长老了?”一直宛如入定的厉主事总算睁开眼睛,淡淡地瞟了一眼柳松权,心中便是一跳。
“回禀主事,我去往藏经阁时,不巧长孙长老刚刚闭关炼器,旁人不得打扰。”柳松权躬身汇报道,“不过,弟子通过刁师兄代传主事之名贴以及问题,已经得到长孙长老的答复了。”
“他如何说?”厉主事面色不改,心中却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这是长孙长老亲笔所写的回函,请主事亲阅。”柳松权没有答话,而是从袍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呈给了厉主事。
厉主事垂下眼皮,稍微停顿了一会,这才面色平静地将那张纸条传给身边两位副主事同阅。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全都眼巴巴地等着有人念出那纸条上的内容。蓝雀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虽知道殷勤有所安排,具体细节却是一无所知。置于殷勤所说是由长孙长老邀请前来抄经的,显然是他为了拖延时间而想出来的缓兵之计。谁知道殷勤的种种手段尚未来得及施展,人家就已经带着长孙长老的回复回来了。
想到这一层,蓝雀忍不住埋怨殷勤:这家伙,就知道逞能,刚才和那帮家伙说那么废话干嘛啊?!还有就是尿多,都那么紧急的情况了,还非要跑去小解,耽误好多时间!
让所有旁观者想不到的是,台上三位主事传阅过那张纸条之后,竟然一言不发地又将纸条还给了柳松权。
那文士等得心焦,终于忍不住催促道:“柳师兄,长孙长老到底如何回复的?”
柳松权正觉得拿了个烫手的山芋,闻言赶紧将那纸条递给文士道:“就请师弟给大家念念吧。”
那文士总算等到这光辉一刻,接过纸条便朗声念道:“殷主任所言非.......非虚......花、花狸峰诸人,皆.......皆系本人邀请前来抄录经卷,长.......长孙烈。”
短短一段话,竟让这文士出了满头的大汗,好容易结结巴巴地念完,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便是:柳师兄别是让人给骗了吧?毕竟没有见到长孙烈的面,会不会是那个代为传话的弟子假传长老法喻?
没等他将这个愚蠢的想法说出来,台上经过一阵的寂静,忽然间仿佛炸了锅一般地沸腾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真是长孙长老邀请来的?”
“长孙长老莫非是受了殷勤的蒙蔽,被这小子骗了?”
“反正打死我也不信,除非长孙长老亲口承认!”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一直在角落里嘴角含笑的尹如晦,此刻已是如被雷击一般,呆呆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就在这一片质疑与谩骂声中,同样躲在暗处的蓝雀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抹了一下眼角,然后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石葫芦的方向,却发现她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