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制是什么玩意

晚上睡得舒服，早晨起来便感觉精神百倍。刚到医药总公司，办公室主任夏琪就进来了：“白总，总经理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您是不是现在就搬过去呢？还有，下午全体职工大会的讲话稿是您自己写，还是我们写？”

“下午全体职工大会？谁说的？”

“兰书记说的啊？他说您出任医药总公司总经理，是众望所归，要开一个职工大会，表示对您的欢迎和重视。他说您还要发表就职演讲，让我们准备。”

“发通知了吗？”

“还没有，正准备发呢。”

白玉堂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茶还是昨天的，有点怪味了，便把茶壶递给夏琪道：“帮我换壶水。”等夏琪泡壶茶进来道：“下午的开会的通知不用发了，会议取消。那边办公室整理好了吗，那你就叫几个人把我的东西搬过去吧。”

总经理办公室比原来稽查科长办公室整整大了三倍，还不算休息室和卫生间的面积，一张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半月型老板桌夸张的盘踞在正北方，对面是大理石茶几，真皮沙发，后面是一排实木书柜，显得大气，华贵。

白玉堂仰躺在老板椅上，窝了一肚子火，虽说昨天班子碰头的时候，说好了要开一个职工大会，但什么时候开会，得我说了算，他兰书记虽然是我白玉堂的老领导，也不能这样目中无人。

兰书记是医药总公司党组书记，主管政工后勤一块，却喜欢插手一些业务上的事，和原来的总经理洪剑貌合神离。这次人事调整，组织上找他谈话，他虽然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已经属于二线干部了，但谈到由白玉堂接管医药总公司和药材公司时，还是不能接受，很有抵触情绪。

当办公室主任夏琪告诉他，白玉堂取消了职工大会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不是说好了要开会的吗，他只不过代他安排一下而已，以前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由他安排的，他白玉堂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这点小事居然让他下不了台，真是给脸不要脸，以后有他好看的。

办公室主任夏琪今年二十八岁，是医药局副局长夏青原的女儿，是潇水县医药系统著名的美女，不光脸蛋漂亮，而且身材也曲线玲珑，外交公关很有一套，最善于察言观色。今天她从白玉堂取消会议，便看出这一二把手又走不到一块来了。

办公室主任和稽查科科长本是一个级别，平时也经常在一起玩笑，可今天白玉堂居然大刺刺的让她倒茶，还像模像样的指挥她搬家，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但是白玉堂当上总经理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服从。她从白玉堂的眼里感觉到了一种平时没有的威严，心道：这白玉堂还真是一块当领导的料。

取消了职工大会，白玉堂并没有闲着，而是找了几个中层骨干谈话，了解公司的经营情况。尽管这些经理们谈话很谨慎，白玉堂还是了解到了一些问题，医药公司业务直线下滑，结症到底在哪里呢？

路瑶瑶到白玉堂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脱去那身学生装，换了一件粉色连衣裙，辫子也不见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洒落在后背，令白玉堂眼睛一亮，一股青春的气息霎时充满小屋。

“瑶瑶，坐吧。”白玉堂一面打着招呼，一面给她倒水：“说吧，想到什么部门实习。”

“我想先去营销部，希望能在实习期间，按照美国哈佛大学教材里的方案，结合公司实际情况，为公司制一个营销方案。”

“美国哈佛大学的方案，那好啊，我们公司现在就是缺少这方面的人才。”白玉堂有点兴奋起来：“你谈谈具体的想法。”

“以前谈营销根本不合适，因为我国一直是计划经济，什么东西都是按计划分配，在国际上称为垄断经营。但是这是不符合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的，这种经济模式已经被淘汰，目前像广州深圳等沿海地区，很多国企纷纷改制。”

“改制？”

“是的，就是改变经济体制，把国有企业改为私营企业，彻底打破大锅饭的模式。”

“这不是笑话吗？国有企业卖给私人，那这些职工怎么办？”

“职工都买断，每个职工补一笔钱，然后自己找工作。”

“去打工，去干苦力？让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去当打工仔？”白玉堂有些激动了。

“这有什么，中国的法律本来就是人人平等。”

“这是资本主义体制，不符合我国国情。”

“这是大势所趋，广州深圳等地一直是全国的风向标，省城不是已经有国有医药公司被私人买断了吗？”

“那倒是，不过好像当时也很不顺利，职工都闹到省政府去了。”

“这个自然，肯定会有很多人反对，因为这些改革触及他们的自身利益，您想想，那些每天东游西逛，打麻将扑克却照样拿工资的职工能不反对吗？真正企业那些精英，能做事的仍旧可以再上岗的。”

白玉堂沉默了，路瑶瑶说的很有道理，这也许就是国有企业的弊端吧，像现在的医药总公司，有些部门如果是私营企业可能一两个人就够了，但在这里，都是十个以上，甚至几十个，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是凭借各种社会关系进来的，能力低不说，还得罪不起，实在很难管理。还有退休职工发工资，也是企业的一大负担。

两个人聊了一会，白玉堂叫来人力资源部经理，一个头发谢顶十分严重的瘦高个老头：“老余，这是县委路书记的女儿，想在这里实习两个月，就安排在营销部吧，你去安排一下。”

老余叫余世泽，在医药公司干了四十几年，有二十多年人力资源管理经验，听白玉堂这么一说，马上点头道：“来吧，跟我到办公室办下手续。”

“哦，对了。顺便安排一下她的食宿，人家初来乍到的，多照顾一下。”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