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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耘一番所谓的内幕消息之后,文昌客栈内可谓越发热火朝天。
谁不想将新政吃透了,然后想出自己的策论。到时候得了那些考官的赞赏,一举成为新科进士,从此光耀门楣。
然而就在大家伙想的入神的时候,忽然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位与沈耘差不多大年龄的士子。一进来,与诸人作揖,起身后便很是直爽地说道:“诸位仁兄,在下乃是庆州士子岑士望。眼下已是深冬,寒梅初开,诸州士子纷纷办起文会,以相互交流。”
“我等找到城外一处梅园,想邀约西北诸地的英才共襄盛举。不知诸位仁兄可否拔冗前来。”
这是除了楚州的士子之外,沈耘等人首次见到来自其他州府的应举士子。尤其一口庆州方言,算起来也是相当亲切,这番邀约,还真不容拒绝。
沈耘与赵文清相视一笑,随后看看身后的士子们,见大家都是一脸的期待,自然转过头来朝岑士望一拱手:“岑兄相邀,我等求之不得。不知何时何地,由何人主持?”
岑士望本来以为这里头是以赵文清为首,这会儿才发现,是这个比自己都还略小一点的士子当头。登时再度拱手:“却是出普济门再往东走一里地,有处落梅别院。此次文会,是由凤翔府的应谦一年兄发起的,三日后,我等恭候大驾。”
将沈耘所问的问题悉数答尽,岑士望再度拱手,这才走出门去。
而等到邀约的士子们自然脸上一阵欣喜。
“憋在客栈中整整一个月,终于到了检验所学的时候了。”
文会自然要争一争高下,正所谓刀越磨越亮,理越辨越明。不曾与他人比较过的本事,谁都不知道有几斤几两。况且文会也是另类的吃喝玩乐,正好在紧张的氛围中放松一下。
更不用说这种一个区域内抱团的文会,相互之间总会有些特别紧要的消息流传出来。到时候对大家的好处,自然也是不可估量的。
“尽然如此,那大家这两天也不用绷的太紧。虽然都是西北的士子,到时候想必也要争个高下。咱们秦州的脸面,还是要靠诸位了。”
沈耘并没有说什么豪气干云的话来。
似凤翔府发起的文会,基本上也都是和和气气的比较,不会动辄如仇敌一般。而且在西北大家的本事都差不多,有重视教化的主官,自然文风昌盛一些,可是西北条件艰苦,也不会有多少名儒刻意前来讲学,就算是高,也高不了多少。
众士子哄笑一阵,这才纷纷散去。
腊月初十。
难得连续三日都不曾下雪,尤其今日,温暖的阳光洒下,让经常窝在屋子的人们,忍不住要走出来嗅一嗅太阳的芬芳。
踏雪寻梅本就是一件快事,何况还有士子们特别推崇的文会。莫说沈耘这些参加文会的,便是城中不少百姓,也自发出门循声而来。
天子脚下,文风鼎盛。
普通的百姓哪怕不识字,也能分辨出一些好坏来。更何况士子们写的词,终究要流传到勾栏里,让那些姐儿们谱了曲子,唱给千千万万的人听。
能一听为快,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落梅别院,顾名思义,专门种植了不少梅花。说起来城中的高官大贾多有喜好高雅,甚至附庸风雅的,由于城中地价太高,大都选择在城外买地建造庄园。
落梅别院自然是其中之一,来时沈耘等人都打听清楚了,此地本是一位凤翔府的商人建造,后来当作礼物送给了出自凤翔府的一位朝官。
那应谦一正是有这门路,才将之借过来,连别院里的仆役都供他差遣。
不得不说,这是绝对的大手笔。
待五十余人一道过来的时候,庄前正好站了几人,看他们施施然走过来,便开口询问:“不知是哪一州的仁兄,应某恭候多时了。”
听这介绍,便知道此人乃是文会的发起者应谦一。
沈耘等人居住在外城,来时又是乘坐马车,自然是最早前来的。应谦一也是仆役前去通传后才匆匆赶过来。
走到近前,沈耘带着秦州一干士子一拜:“秦州应举士子,凡五十一人,与应年兄见礼。能的应兄相邀,我等不胜欣喜,匆匆赶来,但愿没有让应兄久候。”
“哈哈,原来是秦州的诸位仁兄,不晚不晚,说真的,诸位是第一个前来的,应某这这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先前还担心应某声名不显,诸位仁兄不给薄面。”
“应兄说笑了,同时西北士子,如此盛事,岂能不来。”
“好好好,快快请进,天气寒冷,还是里面说话。”恶劣的气候让西北士子一般都有健壮的身体,虽说吹点冷风未必会着凉,可是谁又喜欢故意呆在这外头受冻呢?
被应谦一让进别院里,沈耘这才发现这庄园规模之宏大。
或许是碍于规制,并不曾建造多少房舍。可是打着农庄的幌子,里头梅树少说也有数百棵。而且引了活水过来,并且依水而建的亭子沈耘走进门便看到了好几座。
要知道沈耘家中的田产也不过几十亩,还是良劣不一的。这庄园种树的土地估计都有那么多。
当真是奢侈,沈耘心里暗道。
秦凤路一府十二州,所有士子加起来少说也是五六百人。当然了,并非所有人都给应谦一面子,因此预留的饮宴场所,容纳的人数也不过三百多人。
这是一处三重的高楼,此时向阳的一面统统打开了窗户,走进去便觉得暖烘烘的。暂且将沈耘等人安置在一楼吃些差点,应谦一便道声歉:
“诸位仁兄,且先安坐。庆州的诸位也要来了,应某需门口相迎,就先告退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礼仪坐下来,应谦一当真给人的印象非常好。沈耘这边不少士子已经开始议论:“这位应年兄先前名声不显,不想不仅门路通透,便是礼仪也这般舒心。”
“我看,估计是那家大儒的学生。先前都是苦读,如今才被放出来。”
或许,也只有这样一个解释,来说明他为何如今才冒出头来。
众人喝了茶水,暖暖身子,不少时,应谦一便带着庆州一干士子前来。
为首的居然是那岑士望。
这个结果当真让沈耘等人惊奇,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甘为应谦一跑腿的。
“诸位仁兄,咱们又见面了。”走进来之后,不用应谦一介绍,岑士望便自来熟地朝沈耘等人拱手。很显然,这个动作非常失礼。
然而应谦一脸上并没有丝毫不快,反而乐呵呵地点头:“倒是忘了,秦州的诸位就是岑兄去请的。”
将这些人也让着坐下,这才继续说道:“眼看着暂时也不曾有人再来,不妨诸位先介绍一二。应某久在京中,却是无缘与诸位仁兄相识。”
这个时候,已经是岑士望出来。
“这件事情,少不得岑某要越俎代庖。”得到应谦一的示意,这才继续说道:“岑某也是个包打听。”一声自嘲,引得在座诸人纷纷发笑。
“岑兄,你就说你家兄长在礼部为官,你私下打听了咱们这些州府的贡举士子了。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应考名单并非机密,私下打听也不犯法。有这样的门路,自然是件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庆州士子说破,倒是让众人心中一惊。
岑士望笑笑,并未露出得意神色,而是非常谦恭地朝沈耘这边一拱手:“不知哪位是沈耘年兄?”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处的沈耘?”这年头,词红人不红的事情经常发生,这些士子们相互攀扯交情,都是从各自的作品开始。
沈耘谦逊地站起来,冲岑士望以及应谦一等人一拱手:“不才,正是沈某。”
“哇,不想居然这般年轻。”
“本以为是个翩翩公子,不想长相却是一般了些。”不得不说,这依然是个看脸的时代。殿试的时候,文章一般水平,长相好的绝对要比长相差的高几个名次。
岑士望与应谦一也一回礼,这才夸赞:“不想沈兄也是这般年轻。哈哈哈,看来,坐在沈兄旁边的,便是秦州州学三才子之一的赵文清赵兄的。”
岑士望是个心灵通透的。
秦州州学三才子在西北也算是有些名声,而且赵文清又是此次州学科考首名,略加猜测,便可以想出来。
正纳闷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韩扬的时候,应谦一忽然解释道:“韩扬那厮我也曾见过,不想还真跑去到他老师家中住了。”
摇摇头,这才对着赵文清说道:“赵兄的名声,我也听说过,当日你秦州文会时作的文章,却也传到了凤翔府。赵兄才学,委实让人心生敬佩。”
应谦一说的不管是不是客套话,但赵文清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相互谦逊一番,这才由岑士望开始介绍其他的士子。
就这么一点功夫,众人就被岑士望的本事给征服了。能够通过纸面上一些东西,借由沈耘等人的排序,居然猜对了一般人的名字,当真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