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卫慕言的请求

永安宫外，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寺人宫女，熬着烈日，汗流浃背，甚至体质差的宫女都摇摇欲坠。

即便是中常侍黄公公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昨天晚上，太子殿下真的闯大祸了。

“孽子！瞧你干的好事！”

啪！

两本奏折狠狠地摔在卫慕言的身上，这气力着实让卫慕言一阵心惊肉跳。卫慕言惊惧地低下头，他本来就不是很受宠的皇子，压根没有那个资格去任性地抬起头与自己的父皇对着干。

“儿臣知错了……”

卫慕言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认错。

“你自己看看！你看看！这一叠奏折全是弹劾你的！”

元和帝一指桌上如小山高的奏折，愤怒地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齐陈之战让太子刷了一波好感功绩，就这么一下全部败光了？！

本来太子在朝中的名声不太好，如今一闹，名声就更加臭了。这些御史弹劾的是什么？世风日下，道德败坏，有为太子之尊，品德缺失，礼纲崩坏……总之元和帝大致地看了几本，没把自己气炸了。

“咳咳……”

元和帝血气上涌，脸上是苍白透着血红，看起来甚是可怕。

“父皇保重龙体啊！儿臣愿意自去宗正寺领罚……”

卫慕言重重一磕头，一滴眼泪缓缓流下。此时卫慕言心中不是悔恨，而是深深的屈辱。

就像他以前的稍微踢一下蹴鞠，第二天就被御史弹劾玩物丧志；一天没去学宫读书，第二天就被御史弹劾品行不端，弃学厌师。

卫慕言本来就是一个平庸之人，但是他身上就担着天下压力最重的担子！他每天在太子这个位置上，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犯一点错误被留下把柄。

太优秀了，危害到长公主的政治利益，就会被长公主一党奋力打压，太差劲了，就会被百官弹劾，大哭社稷无望！

卫慕言的心里，对这个位置是又爱又恨，他知道，正因为有这个位置在，很多狼子野心之辈才不敢对他痛下杀手。但又是因为这个位置，卫慕言感觉自己在与全世界为敌。

所以当卫慕言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他死，要么他活到登基。

卫慕言这一磕头，元和帝心中顿时软了下来，他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他以前的地位连卫慕言都不如。而且，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元和帝都非常清楚，内侍省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汇报给自己了。

这一次，是自己的弟弟晋阳王卫景裕给太子挖的坑，元和帝气愤的是，卫慕言竟然傻乎乎的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如此轻浮气燥，待孤百年以后，吾儿又能如何继承大统？稳定江山社稷？

』

“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为何不辩解？”

元和帝声音略微缓和，淡淡问道。

卫慕言一抬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没想到这么隐蔽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了？

“不用这么看着孤，孤还没老，也没糊涂。孤什么都不管，不代表孤什么都不清楚！”

元和帝冷冷说道，神色竟是倨傲。作为一个皇帝，自己可以碌碌无为，但一定不能两眼摸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父皇，既然一切都发生了，说什么都是借口。”

卫慕言无奈苦笑。他现在能怪谁？怪自己的七王叔吗？或许是七王叔故意坑了他，但是就算七王叔不坑他，他的结局始终没变的。最后还是要娶徐晚晴，最后还是与苏钰无缘，还有比这还差的结局吗？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而已。

卫慕言说的是事实，但是说的却听来特别苦涩，连元和帝也不禁为之动容。是的，或许元和帝这些年来对卫慕言的关注很少，也许又或是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反而更在乎和审视身边的人了。

“言儿，你从未逆过父皇，你当真不喜欢徐家孙女吗？”

元和帝轻声问道，现在他就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与卫慕言谈心，但是也只是局限于现在，谈完以后，他还是北齐的皇帝……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以大齐的江山社稷为重。

卫慕言苦涩一笑，说：“父皇，儿臣怎么会喜欢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子？再者，父皇的心意，儿臣都铭记在心，纵然父皇如此，也是为了儿臣着想。可是，儿臣心中已经有人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儿臣做过的错事，自然要为它负责，不然儿臣真的禽兽不如了。”

“唉……她是谁？”

元和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同时，他有对卫慕言的成长感到七分欣慰，三分落寞。

“苏钰……”

卫慕言吐了两个字，似是有无限柔情，眼光温和。

“儿臣喜欢她，做梦都在想她……”

『苏钰？』

恍然间元和帝想起了这个女子，她不就是南陈的降将，武侯苏应的女儿吗？

“你和她不可能的，至少，在你继承大统之前，你们都没有可能。”

元和帝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不能答应，百官不会答应，长公主也不肯答应。在所有人心中，没有一个人会答应这种荒唐的请求。

除非……除非卫慕言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儿臣知道……儿臣只有一个请求，还请父皇准许。”

卫慕言再次磕头，颤抖地说。

“说吧……孤会考虑的……”

元和帝眉头微皱，并没有先着急答应。

“儿臣愿意用军功，换儿臣的婚礼推迟一年，准许儿臣去考察蓝田县……”

卫慕言抬起头，眼神充满了哀求。这是他唯一的心愿，哪怕多一点点奢求也好。

元和帝的眉头已经扭到一起去了，这件事很麻烦，但并不代表他做到。看着卫慕言一脸绝望中，带着一丝希冀，元和帝最后还是点点头，说。

“一年办不到，最多半年，半年后你必须回来成亲！”

卫慕言一听，瞬间满脸喜悦，激动得再次磕了一个头，说。

“半年儿臣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