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志睁开眼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二十。
显然是夜里。
呼吸灯在闪,他看到有未读消息,但是并不像理会。
赵远志只觉得口干舌燥,打开台灯,刺眼的光让他闭上了眼睛,脸歪向一边,躲避着光线。过了好一阵子,他睁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水。
些许烦躁。
他眯着眼,找到眼镜,胡乱带在脸上,眼前清晰了起来。他摸到厨房,还好,还有些水。赵远志抱起装着凉白开的玻璃瓶子,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直到胃里有些涨,才停了下来。冷水在胃里晃动,引来一阵不适,但总归是缓解了口渴。
赵远志拿起张庭买回来的感冒药,丢了一粒在嘴里,又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了下去。
他把暖壶里的水全倒进了玻璃瓶,再电水壶里接了水,插上电源。
电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赵远志有些疲倦,他倚在灶台上,低着头闭上眼,听着电水壶的声音,直到“咔哒”一声,声音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拿起电水壶,把水灌进暖水瓶里。
暖水瓶的瓶口冒着热气,赵远志看着那个热气,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起塞子,把那些气体关在了瓶子里。关了灯,摸摸僵硬的脖子,拖着脚,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又睡去了。
夏辛夷是被窗外的汽车喇叭声吵醒的。那喇叭一直在响,好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人。
她揉揉眼睛,不甘心的坐起来,却发现只有自己躺在床上。夏辛夷低下头,看到陆明明正带着耳塞看书。李迪悠的方向也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不过看不到她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明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摘下耳机,说:“你醒啦。”
“谁啊,一大早的在下面按喇叭。”夏辛夷嘟囔道。
“还早?!都快十一点了。”李迪悠柜子后面伸出一个头,说完,和陆明明相视而笑。
“啊?这么晚了……”夏辛夷抓抓头,打了个哈欠。昨天下夜班没补觉,果然出来混是要换的。
夏辛夷爬下了床,踮着脚,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拿出了手机。
“你们吃早饭了没啊?”
“你收拾收拾吧,刚才我俩还商量想去吃午饭呢。”陆明明说完,又带上耳机。
三人收拾好了东西去了食堂,陆明明请的客。刷完饭卡,她和夏辛夷总算是心安了一些。吃晚饭,夏辛夷和陆明明去了图书馆,李迪悠决定四处转转。
这个时间,图书馆已经坐满了人,她们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个位子。
看了没一会,夏辛夷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陆明明抬头看了看她。便低下头。
夏辛夷打开手机,是赵远志发来的,一张图和一句话:“你看我吃哪个?”
她打开图,上面是一大堆中成药,摞在一起,名字互相遮盖,根本看不全,露出来的字都是“解毒”、“清火”、“强力镇”、“复方”之类。夏辛夷看着拿张图控制不住的用鼻子猛地呼出一口气,憋着嘴,在心里暗骂一句“文盲”。
于是,她写下一行字:“我怎么知道。”发送。隐隐的舒爽。
转念一想,这通水管儿的是怎么了,突然问起中成药的事儿。“吃哪个”,他打算吃?对,他昨天是感冒了,怎么突然要吃中成药了,哎呦,是不是烧糊涂了?
夏辛夷想起这家伙单身一个人住,要是真烧糊涂了,还真得管管。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人,但大小是条性命。
赵远志看到那条“我怎么知道”,气的想骂街。
他一觉睡到快中午,饿的心慌,叫了个外卖,吃了没几口,又觉得没胃口。睡了这么久,倒是舒服一些,但是,症状还没有消失。
赵远志坐在床上,看着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盒子,突然想起夏辛夷那句“睡觉治百病”,突然笑起来。说起来,他也吃了几片白加黑,还是难受的厉害,尤其是今天,又开始咳嗽了。这次感冒太毒了,有点儿扛不住。要不……试试?
其实,感冒不吃药也能好,只是咳嗽太难受了。
算了,豁出去了。
他想着,要是没吃好,还能顺手儿教育教育那个跳大神的,嗯嗯,完美。
可没成想,他这儿冒着生命危险不耻下问,竟然收到这么一句话。
“我怎么知道。”
赵远志刚想骂人,就收到了第二条消息:“你把说明书拍给我看,所有的”
“哼。”
赵远志冷笑一声。看说明书?这算什么本事,哪个治感冒哪个治咳嗽,这我也看得懂好吗?当我是文盲啊?
嗯……文盲……那个跳大神的好像真的很喜欢叫我文盲。
赵远志喝了口水,写道:“你堂堂一个中医,还按说明书用药?”
夏辛夷看着这条消息翻白眼儿,把手机放到一边儿,真是懒得管他。爱死死,爱活活,管我屁事。
还是算了,不给病人一般见识。
她又拿起手机,写上一句:“我要看这些药的成分。在给你的舌头拍张照片给我看。”
陆明明听到夏辛夷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抬起头,挑了挑眉毛,用口型问:“怎么了?”
夏辛夷回了句“没事儿”,便低下头。
没一会儿,夏辛夷的手机疯狂的震动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侧目。她忙低下头把手机设为静音,她打开跟赵远志对话的页面,一大堆图,过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她数了数,光说明书就足有十六张,其中有四张是重复的。
夏辛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流量啊。这人是智商有问题?!算了,他是病人……
她放大了图片,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只有一个能用。于是,她把名字发了过去。
夏辛夷刚放下手机,那屏幕就亮了起来,她转头去看,竟是电话。
来电显示:通水管的。
陆明明被又抬起头,偷偷看了看四周,埋怨看着夏辛夷。
夏辛夷抱歉的笑笑,捂着手机,跑进了厕所。
“喂,你干嘛啊,我在图书馆呢。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你这不是糊弄我吗?这么一大堆就一个能用?”赵远志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现在表证未解,当然不能用太过寒凉的药了,你那一大堆,不是牛黄就是大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吃了一天白加黑了,没用,就吃这个,能好?”赵远志有点儿怀疑。
“基本对路子,你就吃吧。”
“这么应付我?咳咳、咳咳咳”赵远志一动气,引来了一连串的咳嗽,“那行,我吃两天,不好怎么办吧?”
“嘿,你还咳嗽啊!你刚才怎么不说啊!还隐瞒病情?你什么病人啊!一个中成药,还是从一堆乱七八糟里挑出来的,两天就吃好,你想什么呢?”夏辛夷的火儿窜了上来,“有本事你吃汤药啊!”
“哦,又赖我的药了是吧?!有本事你给我开汤药啊!”
“行,我就给你开汤药,不吃你是小狗儿!”
“叫板是吧,我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来我家开汤药,你要是治不好,你是小狗儿!”
“哼!”
挂了电话,赵远志把定位发给夏辛夷,把手机拍在桌子上,穿着粗气,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跳大神的,我今天跟你杠上了!
赵远志去水房洗脸刷牙,整理了头发。
一丝莫名的喜悦在心脏的某个角落里,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