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破旧的,坑坑洼洼的墙壁,不足半个身高的壁垒上,摇摇欲坠镶嵌着栏杆。
地上摆满了空的啤酒瓶,有几个还歪歪斜斜,东倒西歪,褐黄色的液体撒落在地。
“宁修文,你他妈好样的!你他妈真厉害,你就这么走了?!你就这样把我扔下不管我了?!你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边喝着酒,一边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脸上尽是泪水。
“你说过你不会像我那对狗父母一样离开的,你说了……嗝……呜呜呜……说了,不会抛弃我的……”女孩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不出来了,只能撕心裂肺地哭泣,一边哭,一边把冰冷的啤酒呛进喉咙。
女孩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哭到只能抽噎,她靠在肮脏的墙壁上,白色的粉末零零散散沾满了黑色的秀发。
她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栏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灯光。
“都他妈是骗子,贱人……”
寒风瑟瑟,女孩一袭白裙随风飘荡,在黑夜里格外的突出,阴森诡异。
“小姐姐……你是鬼吗?”一个稚嫩的声音。
女孩快速抹了一把脸,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太难看了。
“不是,”鼻音浓重的听不太真切,她也察觉到了这点。今天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没空搭理这种小屁孩,就干脆借着这种奇怪的声音把他赶跑好了,“我是妖怪,专门生吃小孩的妖怪。”
她顿了顿,“你看起来很好吃。”
小男孩被逗乐了,“哈哈哈哈你才不是,你好蠢啊。”
“你不是鬼或妖怪,我知道,我见过!”带有恶作剧般的嬉笑,“偷偷告诉你,我可以看见鬼哦。”
什么啊。果然是个小孩。
“那你很棒棒哦,”女孩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去找你认识的鬼玩吧,姐姐现在没时间陪你。”
“我不想玩,”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女孩身边,学着女孩的样子,趴在了栏杆上面。
刚刚将身体放在上面,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女孩拎了起来。
“你干嘛?!”小男孩涨红了脸,拼命挣扎着,他觉得这样很丢人。
“小屁孩,你知道这栏杆多松吗?”女孩松开了他,用力了摇了摇栏杆,“看到了吗?你这样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小男孩还是很生气,他觉得那个女人的行为伤害到了他的男性尊严,所以没有说话,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女孩看着撅着一张嘴的小孩不禁觉得好笑,抬手又是一大口,将啤酒喝的一滴不剩。
“天黑恶人多,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快回家找妈妈吧。”女孩打了一个饱嗝,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天台。
“我没有妈妈!”小男孩在后面吼叫着。
女孩只当作是闹了脾气的大少爷的任性话罢了,挥了挥手,嘴巴里口齿不清地唱着歌谣。
“Londonbri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longdonbrig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
王佳音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嘴里又叼着一根烟,穿梭在人群里。
又是这种感觉,无家可归,无路可走。
“要不,”王佳音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去找唐希吧,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
楚析再在唐希身上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精神与肉体的疲惫感还是久久未能消失,刚刚对唐希的所作所为耗光了他仅剩的力气。
唐希可能还没从刚刚的举动里缓过神来,眼圈红的可怕。
她看到了楚析手上的血迹,“我……我去给你叫医生。”
她满面通红地从床上爬起来,手都在微微颤抖,她不敢抬头,不敢与那个男人有眼神接触。
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走廊阴凉的风吹到了唐希身上,也瞬间让唐希清醒了过来,她按了按自己的脸,好烫。
今天是自己被迷了眼了,只要一遇到这种类似的事件,就不可控制地产生共鸣感,这种坏毛病还是改不了。唐希有点恼怒。
不应该的,不能这样的,这不是我。
唐希想到了刚刚楚析强烈的情绪波动,他疼,他疼什么?
我做的有这么过分吗?唐希回忆着今天她说的话,做的举动,只能大概记得自己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太偏激了。只是偏激而已,为什么,楚析要这样?
唐希摸了摸自己的唇畔,上面还火辣辣的。
她又想起了乌青枫的脸,那种执念,那种可怕的感情。
唐希呼吸急促了起来,强烈的窒息感翻涌上来。
我懂的,没人比我更明白,乌青枫,你的爱,你的狂热,你的占有欲,我懂你啊,我知道你心里的小小愿望,我懂你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去部署你的计划。你爱他。所以啊——
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你是我的。
唐希脑子里不停地反复着这句话,只要你是我的……
得到想要的,呵护所宠的。
好恶心。
窒息感过后,所有的快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适。
好恶心啊,这种变态的占有欲。即使这占有欲看起来充斥着爱。
我爱你,你是我的,我要把你囚禁起来,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被我爱就好。
什么也伤不了你。
这不是爱,这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所找的借口,这不是……
两个声音在脑子里打架,唐希深深沉迷在这种思维里,这样激烈的思想碰撞让唐希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好像,这好像是……
“嫂子,”纪霖林站在这很久了,他看到了唐希面色的变化,沉思,疯狂,迷恋,疑惑,病情加重了,“不进去吗?”
但现在不是可以说的时候。
“纪霖林,”唐希警惕了起来,快速整理了自己的样子,即使疲惫,也完美的展示了她平时的模样,“这就进去。”
可就在她要推开门时,又犹豫了,这种尴尬的时候,她不太想进去面对楚析,她还没搞清楚析的理由。
她也没弄清自己的行为。
“我想起来了,”唐希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笑意不减,“我出来就是为了叫医生的,刚刚太累了,靠着休息了一下忘了这事,要不,我先去叫,你先进去?”
“可……”纪霖林这时候不太理解了,唐希应该很愿意呆在楚析身边,越亲近的人,她越好卸下负担,越舒适。
“木头,你先进来吧,”纪霖林没忽略自家兄弟出声的一刹那,唐希僵住的身体。
“行,”他已了然。
唐希颔了颔首就加快步伐离开了。
“你们怎么了?”纪霖林锁上了门。
“没什么,”楚析不太想说,“你怎么来了。”
纪霖林扫视了一眼,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幅画面。杂乱的床铺,各自放乱了的凳子,地上的一两点血迹,还有那个吊在空中的针头。
“你个大男人还欺压一个小姑娘,”纪霖林毫不客气,“你也真是狼狈。”
“这就是你要的一见钟情,一眼看中?”
楚析看了一眼他,示意让他坐下,“之前我不想知道,现在我好奇了,能告诉我吗,唐希的病例。”
“……”纪霖林为难了,讲道理,当初他是被他们两个人突然在一起的消息冲昏了头,才脱口而出病例的事。他是楚析兄弟,他不想让他再受到伤害,可同时他更是个医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当时他脑子不清醒,可能会说出来,可现在……
“不能说了?”楚析知道他这个请求挺无理,但想到今天不同寻常的唐希,他还是问出口了。
“兄弟,你突然问这个……”
“我也不是因为唐希是我女朋友,我是单纯的担心才问的,”楚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霖林,你记得我第一次收妖时的情形吗?”
……
“怎么能不记得。”
楚析第一次收妖,不过十二尔耳,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因为担心他的能力不足,楚母还特意跟在了楚析身边。
第一次遇见的妖,是一个操控人心的女鬼,能影响他人情绪,以嫉妒怨恨为食。
能力不强,即使是年幼的楚析,也做到了独自收服。
可正当他拿着手里被制服的女鬼时,在他身后被解救出来的人类女人,袭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