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一个破旧的栏杆处,身体的大半都倚靠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疯疯癫癫,脚边散落着好几个空了的酒瓶。
“王佳音!王佳音!我叫你呢,喂!”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女孩身后响起,但女人头也没回,毫无反应,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那句不知所云的英文。
——王佳音?
唐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年轻的王佳音,漂亮的小男孩。
——你在做什么?
明明张开了口,明明感受到了声带振动而产生的与空气摩擦的声响,可真真切切的,唐希没有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王佳音!你为什么不理人?!”男孩甚是不满地在女人后面念叨着,“你可好久没来了。”
“你又喝酒,”男孩走到了女人的身边,一眼看过去全是酒瓶子堆在一边,“喂!你倒是吭一声啊。”
“宁修文?宁修文!”女人好半天才终于给了点反应,可眼里还是一片浑浊,她低头看着男孩的脸,“宁修文,你怎么,蹲在这?嗝——”
“谁是宁修文啊?”男孩推开了女人靠过来的脸,“我是苏白!苏白!看清楚点!”
——苏白?
——那不是?!
唐希想起了那天在纪霖林办公室见到的男生,那个嚣张,和自己一样的男生。
可,唐希看着那个很明显还才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王佳音在路口慑住不动以及苏白呆站在自己车前死盯着王佳音看了。
他们,从这么早就认识?
“苏白,苏白是谁啊?”王佳音迷迷糊糊地靠在栏杆上,栏杆显得更加脆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
“我!”苏白站在王佳音面前,手使劲伸长,在她眼前晃动着,祈求这个醉酒的疯女人能稍微察觉一点他的存在。
乱七八糟的阴影挥动在女人眼前,因为酒意而恍惚的眼睛,眼前只有一团团黑影在蠕动。
“什么呀,”王佳音全部身体都靠在了栏杆上,学着小男孩的样子也伸出了手,想把眼前的东西打掉,让自己眼睛清明点。
打着打着,脑子里更乱了,一团浆糊似的,头也疼。
一个男人的影子出现在了不远处。
王佳音揉了揉眼睛,“宁修文?”
她用手撑了一把栏杆,勉强把自己的身子捋直了,歪七歪八地朝着她看见的人走去。
“喂喂喂,那里哪有人啊。”小男孩无奈地对着那个连路都走不好的女人嚎了一句,“你醉了!”
女人丝毫没把这句话听进去,只顾着自己走。
两个人都背对着阳台,所以都没有发现,本就不结实的栏杆因为刚刚的作用力,两边底下的固定物已经悄然松开,这一切,只有唐希看到。
——坠楼身亡,栏杆松动,以为是被男人推下去的。
唐希呼吸急促了起来,氧气在刹那间全部消失,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佳音,快离开这!
——不能靠近栏杆!
“好了!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那没人!”男孩拖着女人,把她拉倒了原先堆满酒瓶的地方,“你好好坐着行不行!”
“宁修文呢。”女人被男孩一把按下,反应不过来,傻笑着问道,“宁修文嘻嘻嘻。”
“宁修文结婚去了,度蜜月去了,生孩子去了!”男孩气的眼睛里都有火,每次女人喝得烂醉都不过是因为这三个字。
宁修文宁修文,听着都烦。
——别坐在那!
唐希意识慢慢开始不受控制,她看着两个人在聊天,看着那个栏杆被夜晚的风吹得颤抖,她拼命对着王佳音嘶吼,可空气中安静的厉害,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空间开始慢慢向后退,眼前的一切都在退开,唐希亲眼看着两个人离她越来越远,她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一般,动弹不得。
“王佳音!别——”
唐希坐了起来,周围变成了她熟悉的景象。
旁边坐着闭目养神的王佳音。
她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移动到了王佳音身边。
我可能见证了你的死亡?唐希想。
闭着眼睛的王佳音很柔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戾气,安安静静的。
就因为那么可笑,那么普通,那么无厘头的原因死去了?
所有生死都如此莫名其妙,千奇百怪的死法到处都是,你觉得这样死去不可能,那样死去几率太低,然而所有你以为不可能会发生的事一旦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了,那就是百分百的命中率了。
“你在做什么?”
王佳音猛地睁开了眼,眼里尽是冰霜。
她一把抓住了唐希的手腕,“为什么突然站在我旁边。”
“我没……”唐希脱口而出想说明自己刚刚梦见的一切,可看着王佳音防备的模样又再度咽了回去,“做噩梦了,有点怕,就不自觉往你这走了。”
王佳音审视地看着唐希,放开了手。
手腕处一圈红色的指痕,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抱歉,”王佳音一松手就看到了那个伤痕,暗骂了一句,“有点反应过激了。”
“没事,又不痛。”
“做什么噩梦了?”王佳音起身拿出了医药箱,拉着唐希的手上药。
“记不清了。”唐希低头看着帮自己擦药的王佳音,想着要说些什么缓解这种,奇怪的气氛。
“你这是什么?”唐希正盯着王佳音的发旋沉思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小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黑色的小漩涡,盘旋在她的头上。
“什么?”王佳音看向唐希的视线,抬手往头上摸了一把,“没东西啊。”
“刚刚还在的,一个小漩涡。”
“漩涡?”手里的药掉在了地上,在沉默的夜里发出了很清脆的响声。
“黑色的?”
“嗯。”唐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王佳音将药捡了起来,塞到了唐希手里,“你自己抹抹药吧,我有点事出门,你晚上没什么事尽量别一个人出门,要出去也拉着楚析陪你,我可能要失踪几天。”
“到底怎么……”
话音未落,王佳音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缕很快就消失不见的幽蓝色的烟雾。
还有唐希恍惚间听到的,一个从未听到过的男人的声音。
他在低沉地呼唤。
房间里突然阴森的可怕。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苏白的楚司迟迟没有入睡,他反复地咀嚼着王佳音这个名字。
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是唐希身边女人的名字。
苏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楚司转头看着熟睡过去,可眉间还是紧皱着的男孩,啧了一声。
嘭——
轻轻一带的关门声戛然而起。
楚司离开时,天已经微微泛白,他疾步走向家里,希望能碰到楚析。
“哥,你怎么了?”楚析不过刚刚起床,正梳洗完准备早点,就看到楚司用力推开门的样子,领结打的不似平时那么严谨,一丝不苟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垮了台。
“王佳音,唐希身边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楚析立马停下来手中的活动,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大哥。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走向了楚司,“我给你的红丝线呢?”
“一直没摘下来过,”楚司抬起了手,把袖口处的衣服撩开。
色彩浓郁,和楚析手上的一模一样。
他暗舒了一口气。
楚析不想再让任何那边的事来影响自己的家人。
“没事,”楚析又反过头折腾自己手里的事情,“没问题。”
“你是怎么突然提到了她的名字,发生了什么?”
楚司听到那句没事后,一直紧绷的心瞬间解放了,也不再僵硬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乌青枫那一次,大概是真的不知不觉让他产生了阴影。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厉害。
“既然没事,那发生了什么现在都是小事。”楚司揉了揉太阳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当时的画面。
我记得,那时候,王佳音可是紧紧跟着唐希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哪里都透露着不对劲。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为什么身边会跟着一个那边的人。
还那么熟悉?
楚析顿住了,转头看向楚司。
他又恢复了以往在上班的严肃状态。
“唐希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