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
意思是事实与愿望相反。
人生的路上满满都是事与愿违的事情一起又一起的发生。
淦子安没想再管那个男人的事情,浮萍自己自我克制不再搭理那边的事情,黄睿智压根就没想过要琢磨那里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平时从来不八卦不好奇的况曼璇头一次产生了兴趣。
兴趣还不小,一个人自己得劲地去调查。
挖出了不少东西。
夏和风。
阴时阴历阴年出生。
自带着邪气与诅咒出生,生来就是个不详的人。
母亲生他时大出血死去。
一岁大的时候因一次高烧而瞎了眼。
三岁时父亲因为出车祸而截肢残疾。
历经了很多磨难才长大,多灾多难的一个人,但家中还算富裕,从小的教育和培养都是顶好的,父亲即使是遭遇了这些也从来没有因此失意,反而把夏和风教导成了一个和善温柔的人。
从来不怨不恨,对自己这样的命运没有一丝愤恨,勤勤恳恳,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有一点,值得深究的地方……
“就像我们之前到的那家培训机构,两次都很凑巧的,他像是发现了我们。”况曼璇带着一副平光眼镜,手里拿着一堆的书本,“再加上他又是阴时阴历阴年出生,这样的人很可能天生带着灵力,能够感知到我们这个世界对吧……”
“所以?”淦子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台阶上极度认真,怔怔有词的女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命运吗?
他更加担心了。
坐在旁边的浮萍看起来是漫不经心,敷衍式地给面子在听曼璇娓娓道来,可她不停刮磨着桌子的指甲,和变幻来变化去脚的动作,朝的方向,都暴露了她内心的情况。
一见钟情很可怕。
鬼与人之间的一见钟情更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平淡的日子,终究要被打破了。
“所以大白兔,你到底想说啥啊?”黄睿智一头雾水听了大半天,就记住了夏和风这个名字,其他啥也没记住,也没摸透。
“我想去查查,夏和风这些大苦难,究竟是上天的命运,还是鬼魂的恶举。”
“怎么突然想弄这个了,”浮萍漫不经心地垂下了眸,随口一问,“虽然我们有这个权利,可我们也向来不多管闲事。”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况曼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很奇怪,她也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给别人惹麻烦,为什么这次偏偏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他太温柔了吧,”况曼璇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和他们三个坐在了一块儿,“对这样的人总有种莫名的向往与憧憬吧,明明遭遇了这么多不公,还承受着异世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却依旧温柔,这样的人啊……不得了不得了……”
“找到了真相又怎么样。”浮萍捂住了自己的脸,抬头把脖子放在了凳子上,自己没再用一点力气,瘫在上面,“就算真的是鬼魂做的,也还不了他什么。”
“啊……”况曼璇没法反驳,因为浮萍说的是对的?“所以算了吧,这就是命,你看,就算我们不管他,他也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依旧像你所憧憬的一样热爱生活,温柔。”
“嗯……”况曼璇点了点头,有点垂头丧气的。
“不,”淦子安在话题就要结束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去调查吧。”
“淦子安,你认真的吗?”浮萍看向了他,用从来没有用过的严肃的眼神,“管这个干嘛?与我们无关。”
“是吗?”
淦子安也回以同样的眼神,“与我们无关吗?”
“去吧,去了解一下,没准就没那个心思了,也许你钟的不过是一副好皮囊。”
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
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禁不起时间的推敲,尤其是浮萍是如此现实的人。
只求那个男人的内里,不是浮萍所念,就算是了,那也就这样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浮萍浮萍,漂泊在水面的无根之物,向来是寂寞的。
“随便吧……”
“那……我们去呗?”况曼璇以往的茶颜悦色的能力都被她激动的心情给全部包裹住了,完全透不出来,所以也没觉察到那两人的不同寻常。
黄睿智更不用说了,唯一的情商脑子都用在了战斗中,日常生活里,尤其是面对这三个,他从来都不动脑子。
四个人就这样轻易地下定了一个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决定,一起递交申请,离开了地府,再度上了人类世界,去到了那个培训机构。
经过一系列调查,况曼璇说的果然没错,夏和风这些遭遇都不是所谓的命不好,意外,全都是人为的。
不,是鬼为。
他确实能感知到鬼魂的存在,甚至在瞎之前,他很明确地看到了鬼。
而这种体质太阴了,天生招鬼惹鬼,而鬼魂难得碰到一个这么小,这么可爱的粉嫩的玩具,自然是爱不释手。
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逗怎么逗。
弄瞎他,让他看不见他们,然后夏和风就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他们就可以肆意欣赏孩子仓皇失措的恐惧的模样了,让他们心里一阵舒爽,把死亡的怨气建立在这样伤人的玩乐上。
弄残他父亲,因为他父亲太碍事了,总是在他们在捉弄夏和风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救走,还发觉了不对的地方,妄想去找一些二三流的术士来将他们驱逐,一个生气就将他困在马路中央,控制车子,嘭——的一下撞上去。
还有他的母亲,不能说是被鬼魂直接害死,也算是间接了。不详物的出生,那天鬼魂四起,为了这个孩子的存活,一大堆阴气涌动,冲向正在生死边缘的母亲,本就失去太多力气和热血的女人,再遭受这样的阴气冲击,承受不住便死在了手术台上,死后产生的死气还顺势被夏和风吸收,让他安然出生。
那些作恶的鬼魂已经死的死,轮回的轮回,唯独剩下的几个都被浮萍等人抓住送回地府惩戒了。
而在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免不了在夏和风面前瞎转悠。
这几个人都可以说是在与这个男人同吃同睡同住了。
越是接触,越是发现这个男人和刚开始初见时是一个样子的,外表如何,内心就如何。
他的父亲已经年迈,因为自己儿子眼睛的原因,也自己提议去养老院住,不再给夏和风添麻烦。
所以夏和风就一直是一个人居住,一个人住在大屋子里,只有钢琴与他作伴。
还有四个他看不见的‘人’。
浮萍在这次的事件里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在其他三人瞎忙活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着,不闻不问,当一个没有生气的花瓶。
她知道淦子安什么意思,她也知道淦子安是个什么人。
对所有人都抱着怀疑不信任的态度,对所有人的内里都持有厌恶的心理。
人本恶,性本恶。
淦子安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活下来的,孤独地活着。
所以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是对夏和风表示鄙夷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怀揣着一颗纯洁向上的心灵。
不存在的。
一个受到这么多磨难,这么多不科学的灵异事件,感受着身边的风起云涌,内心怎么能不千疮百孔。
大概是这样吧,大概是这样想的,所以带着自己过来了,想让自己看透那个男人的肮脏的内部,然后把那所谓的一见钟情忘记。
浮萍托着个腮帮子,叹了不下十次气。
“看吧,我说了别来,来了又怎么样呢,证实了什么呢,还不是陷得更深了……”
浮萍说这话的时候正和夏和风呆在一块儿,一个房间里,书房。
其余三个人都在客厅搜刮着魂气残余。
她如果有意识的话是不会独自待在男人在的房间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脑袋瓜子里乱的很,想的很多,所以一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
况曼璇和黄睿智不会管浮萍偷不偷懒,所以压根就没想叫她一起过来。
而淦子安在这么多天的相处里已经发现了与他预计不一样东西。
这种游离于他设想世界之外的东西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所以这么多天的侦察时间里,他都是麻木的,所以他也没有看到浮萍正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发呆。
这才有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刻。
“你想证实什么?”男人站在书架旁边,手里抱着好几本厚厚的,硬壳版包装的书,手上还在摸索着书架,在找剩下来想要拿出来的。
那时候是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落地窗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整片整片橘黄色的温暖的光线打在那个毛绒地毯上,打在男人身上,脸上,睫毛上。
像是一个快要离地而起的天使。
心脏很明显地在跳动了。
比第一次相见时还要厉害好几倍。
不止是因为那个刚刚好喜欢的容貌,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温柔的气质和那个淡雅的笑容。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真是该死。
也真是可笑。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浮萍知道自己不能回答,不该回答,但嘴巴还是自动张开并发了声,“证实想证实的东西。”
我不能说话,不能沟通的。
不行。
“是有关我的吗?”男人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嘴角的笑容拉大了,也不知道傻乐个什么劲。
“唔。”浮萍这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感觉的到,你,加上你的同伴,有四个人吧。”夏和风把抱在怀里的书都理好,放在了书桌上,掰了掰指头,算了一下,“两男两女,对吧,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来,又为什么回我的话?”夏和风拿起了桌边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着地板,摸索到了浮萍身边。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啊,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还敢靠我这么近?滚开。”夏和风是没什么感觉,感知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眼睛瞎了,是做不到那么明确的位置的确认的。
可浮萍不一样,夏和风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到了她面前。
鼻子只差分毫就能贴上他的衣襟了,皂香味更加明显了,还带着男人独有的活着的热度。
她脸没有红,而是一瞬间刷白了。
紧张,不安,害怕,逃避。
这些感情如滔滔江水直翻涌上来。
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抱歉。”夏和风听到那个一直包含能量,那样动听有活力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颤抖,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大步,“失礼了。”
尴尬的氛围在安静的衬托下弥漫。
一人一鬼,尴尬的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啊。”浮萍笑了笑,不愿意接受自己情绪的大起大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一见钟情,所以重新挂上了她的招牌笑容,狐狸笑。
主动靠近了男人,将自己的气息全部释放,贴着他耳边说,“我们是来看看,你这么不堪的命运,究竟是为何,是天命如此,还是我鬼魂对你不敬。”
女人香。
很甜的味道。
夏和风并不想像个猥琐大叔一样嗅着女人身上的味道的,可是那一瞬间,这种淡淡的香气包裹了自己,很好闻。
好听的声音配上好闻的香气,女人的相貌自动自发地出现在了脑子里。
一个长相妖艳不羁,但表情却带着一股青涩的伪装。
“那……结果如何?”
夏和风一个偏头,问道。
嘴唇恰恰划过浮萍的脸颊,轻轻带过,如蜻蜓点水般。
力虽小,时间虽短暂,但依旧溅起一波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鬼魂所害,我这种鬼魂害的,害的你母亲死去,害得你再也无法看见,害的你的父亲变成了残废,都是鬼魂做的恶!”
“啊,是吗?那还真是不幸。”夏和风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感觉刚刚又一股凉意突然出现。
快的以为是幻觉。
浮萍脸已经不是白色了,而是红色,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用那样凶狠贱兮兮的表情对着夏和风。
“就只是不幸吗?轻描淡写一句话?你的人生都被毁了,被我们。”
“被那些伤害过我的鬼吧,没有被你们。”夏和风的脸色表情都没有变化,“你们是来帮我的吗?”
语气平淡,完全不像是在谈论着自己。
浮萍莫名地有点生气。
不知道是气夏和风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还是气刚刚发生的一切。
还是两者都气。
但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叫夏和风,你叫什么?”
男人察觉到浮萍的离去,在后面轻声问了一句。
“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