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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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阁，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眼看着挨到了春末夏初，万花节如期而至。彼时，蕙心正躺倒在炕上喝茶，不知怎的，从前几日起，身子就一直酸酸软软，连带着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竟是格外的嗜睡。

春色尚好，窗外的树百花齐放，蕙心支着脑袋打着盹，手边放着一盏甜羹，乃是小厨房新做的配方，最是香浓适口。但不知为何，如此上好的羹汤，落在蕙心口中竟是分外的寡淡无味，但为了不让长公主担心，蕙心就算捏着鼻子也要将它喝个精光。

蒹葭曾说过，甜羹的方子来自绮霞苑，是长公主偶然从古籍里查到的，对于润养脾胃是最好的，而且还有美容滋补的功效。长公主心疼女儿，让雨禾把方子抄了巴巴儿的送来秋水阁，为了公平，也叫红缨抄了一份送到了牡丹轩，不曾亏待了柳茵雀。

原本，春日里嗜睡些也是寻常，只是一连嗜睡好几个月，而且身子还越来越差，这就有些奇怪了。蒹葭渐渐心底生疑，芳翠更是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最是心宽的反倒是蕙心，只道是自己前些日子屡遭祸端，自是乏了累了。

天色正好，茵雀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裙衫，梳了一对好看的发髻，巴巴儿的赶来秋水阁看望姐姐。此刻，蕙心依旧躺倒在炕上，一张小脸焦黄焦黄，看上去明显瘦削了不少，只一对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依旧流转着鲜活灵动的眸光，倒是抬了不少的气色。

一进门，看到奄奄一息的姐姐，茵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蕙心微微抬眸，将那丝得意偶然收入眼底，心中陡然一惊。但很快，却又怀疑自己是会错了意，茵雀与自己许久没有走动过，妹妹见了姐姐开心，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姐姐！”思量之时，茵雀已然戚戚哀哀地凑了过来，亲昵地拉住了蕙心的手，“千盛都的万花节向来隆重，夹道两旁的树花齐齐绽放，各类小食摊贩皆是备好了美食，姐姐在这屋里闷着也是闷着，不如随茵雀前去赏赏花罢！”

一番话，虽是字字关心字字殷切，但那明显的做作之态落在心底却是有些不大对劲，但细细想来，却又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大对劲。蒹葭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茵雀，刚愈发话，手心却被芳翠用力掐了掐，终于还是讲话咽了回去，只一双眸子依旧瞪得圆溜溜。

茵雀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嗅在鼻中，格外的好闻，清新又甜蜜。只是，蕙心本就体弱，鼻尖一接触那股香味，喉中不由泛起一股咸腥，咳出了些血来。而茵雀见蕙心咳血，立马凑了过去，为姐姐轻轻地顺着背，味道一浓，蕙心咳得愈发厉害了。

“茵雀小殿下，够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芳翠，此刻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自家小郡主咳得越来越厉害，看来与这柳茵雀身上的香脱不了干系！茵雀这是要干什么呢？戴着这么浓烈的香，难道，竟是要害死自家郡主吗？话说，郡主待她也不薄，她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芳翠，休得无礼！茵雀妹妹，可是这府里的小殿下，也是你的另一个主子！”蕙心心中一怒，第一个矛头就指向了芳翠，只是，趁着茵雀转身的空隙，却又对着芳翠了然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自打茵雀一凑过来，她就已经感觉不大对劲了，那股香气来得太蹊跷，一钻进鼻孔，便觉一阵刺疼直指胸肺。既是如此，眼前的茵雀忒是可疑，只是若是说她要害自己，又是哪里来的动机呢？罢了罢了，指不定，她也是中了他人的套罢……

“茵雀，”蕙心强打精神，努力挤出一个笑，“你身上的香料，味道真是好闻，却又格外陌生，能否说一说来历呢？”

“原来姐姐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早知如此，茵雀一得到公主送来的配方，就该早早地送给姐姐看一看……只是，过了那么些日子，香料的配方单子早已不知何处去了，而剩下的香料，皆是无意间被红缨这小蹄子给糟蹋了，真真的可恶！”

说着话，柳茵雀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那副模样，倒像是真正生气了一般，虽然得到了蕙心的原谅，但是看在芳翠眼底，却是虚伪至极。想起那日，彩儿偷偷来到牡丹轩后院，她也闻到了这股奇怪的味道，只是由于太过寡淡，倒是被她生生忽略成了花香。

香中有毒，这一点毋庸再质疑，而能把毒性控制成只对郡主有效，看来那下毒之人定会是有着先手和后手，而且极其擅长用毒调香。

芳翠想了想，复又想起，昔日似乎有人提起过，桂姨娘的舅母便是个会调香的，而且还是个中高手，只是与桂姨娘百般不对付，故而未曾用此术提携桂姨娘一分一毫，甚至于，桂姨娘还有几分怕她。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了，桂姨娘与柳茵雀相勾结，一心想要置蕙心于死地，甚至还阴差阳错间得到了桂姨娘舅母的支持，如虎添翼。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办到的，但是如今郡主身处险境，而她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救她。

桂姨娘一向懦弱，柳茵雀又是蕙心亲昵的妹妹，蕙心从不曾招谁惹谁，怎的就让她们起了杀心了呢？他们身后，或许有着更大的势力和更大的诱饵在左右着一切，将两个昔日不对付的人团结在了一起，而蕙心中毒只是表象，背后定是有着更大的阴谋。

只是，柳茵雀和桂姨娘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将她们团结在一起，又巴不得郡主早早死掉的力量，到底又是什么呢？柳茵雀把责任推给了天凤熙，但是此话一听便是杜撰的，毕竟，天凤熙从不懂香，此法怕是欲盖弥彰。

另，郡主自打一归来，便多次莫名遇险，还险些身败名裂，那些个事件看似巧合，但凑到一起，却似早有预谋一般。

看来，郡主老早便被盯上了，而仁淑长公主殿下，兴许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