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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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窸窸窣窣地下起了雨，柳茵雀支着小脑袋，对着牡丹轩的雨景怔怔地发着呆。再过几天，便是自己与许公子的婚期了，只是姐姐久别不归生死未卜，而神秘人那厢的消息也已然石沉大海，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此刻的柳茵雀脑中一片空白。

虽然，由皇上做主，自己此番的婚期不过订婚之期，待到及笄，才能拜天地行大礼，但在待嫁的日子里，自己按约定必须入许家暂住，唯有许太夫人点头方能回家省亲。故而，自己一旦进了许家，恐怕再难翻身了。

“小殿下，这是织女阁新制的裙衫，料子既轻薄又软乎，上面缀的珠玉翡翠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呢！”红缨的声音轻轻柔柔，生怕一个不慎，又惹自家小殿下生气了。

“不过是订婚，却要穿得如此隆重，这样一来，婚事反倒会被坐实，那我还如何嫁给凌云生啊……”说着话，柳茵雀伸手就要把裙衫抓来撕个粉碎，也好一解心头之恨。对于这个没事找事，净会添麻烦的许瑟，柳茵雀心中仇恨滔天，却又绝望至极。

如若，许瑟不过想来虚情假意地逗一逗她玩，那她自有千万种方法将他堕入地狱。但此番看来，许瑟竟是真的喜欢她，而且那份喜欢还传遍了大街小巷，自己就算再恨，却是委实伤不了她。

只是，自己喜欢的，一直都唯有凌云生一人，要她撇下凌云生成为许瑟的妻，简直等同于要了她的命！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背，既然已经板上钉钉，那便再无回旋的余地，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要，还未拜天地行大礼，那便来得及，只是，许瑟此番必死无疑，却也怪不得茵雀心狠手辣！唉，谁教他明知她不喜，却依旧非要娶了她呢？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不容儿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只会白白痛苦一辈子。

这样想着，柳茵雀的心中却也依旧忐忑不安，姐姐被接去解毒，为了避免功亏一篑，派出去的刺客一批接着一批，却始终没有满意的消息。不过，姐姐若是就此永远失踪，却也是不错的，就当她早已死在了那荒郊野岭了罢。

而那位神秘人也来信安慰过，虽然眼下就要嫁给许瑟了，但是一切还有翻牌的机会，内容与柳茵雀的心中所想暗合，也正因为如此，柳茵雀回了信后渐渐也变得趾高气扬了起来，殊不知，自己也是将被沦为弃子的博弈局中人。

“红缨，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今日里，你便陪我出一趟府，去逸宝斋寻几件称心的首饰。”已然释怀的蕙心轻轻拍了拍红缨的肩头，眼底含笑，倒唬的红缨骤然吓了一大跳，不由面色微白。

小殿下，不是该大闹一场，然后丢尽颜面也害长公主一家彻底抬不起头，然后再被爆出残害嫡姐，勾结外人，气死长公主，最后自尽吗？怎的，难道小殿下变卦了吗？但那神秘人给的银子，已然被弟弟红玉挥霍殆尽，若是事情有变，红家恐有灭门之灾啊！！！

“红缨，你怎么了，不开心吗？”瞥见红缨面上的惶恐，柳茵雀心中微微一奇，但随即，却又了然地笑了笑，“红缨放心，你既是我唯一的心腹，那定然不会被亏待了去，待会儿到了逸宝斋，我允许你随意挑选一枚称心的首饰如何？”

“这……多谢小殿下开恩，但红缨……”红缨很想说自己受之有愧，但话还未出口，却又被警觉地吞咽了下去，自桌前拾起一枚金色的发簪，轻轻簪在了柳茵雀的鬓角，接着又用篦子蘸了桂花露，给柳茵雀梳了一对光洁的发髻，饰以几枚精致的珠花。

“小殿下的模样可真是好看，若是被凌公子见了，定会要开心得不得了！”红缨微微一笑，由衷赞道。

“瞧瞧瞧，你这张嘴啊，愈发的油腔滑调，尽是挑些不正经的来说……”柳茵雀又羞又气，伸手便往红缨的咯吱窝挠了过去。

“咯咯咯咯，小殿下，红缨知错了，再也不会耍嘴皮子了，求小殿下开恩，开恩啊……咯咯……”虽是笑着，但此刻红缨的心中却是百般的嫌弃，若不是柳茵雀眼下还有用，她早就撕破了柳茵雀的脸皮子，掏出她的心看一看，到底是何等的浊臭不堪。

诚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辈，甚至于还彻底沦为了神秘人的走狗，想要帮助神秘人达成一个阴毒而又狠辣的目的。这段时间天生大旱，如若不是想要让家人有米有菜地活下去，她也不会接这一桩要命的生意，自是走到了末路。

而至于柳茵雀，她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杀死姐姐，再将凌云生牢牢地和自己捆绑在一起，如斯自私自利害人害己，与恶魔又有什么两样？总有一天，待到真相水落石出，她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不，还等不到真相水落石出，待到蕙心一死，柳茵雀的手沾染了鲜血，那便再无忌惮，而那时起，长公主府将会被瞬间颠覆。凭借神秘人日益壮大的势力和严密的部署，很快，千盛都乃至一整个大越王朝，也将会风云骤变改天换地。

其实，自己不只是柳茵雀的丫鬟，也不只是神秘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是一介村姑那么简单。她的真实身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将大岳推向灭亡，就像那神秘人，有足够的理由想要置长公主一家于死地。而此番，她与神秘人各取所需故而相安无事，待到但成了目的，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即将来袭。

“红缨，你怎么了？”见红缨神色愤恨，柳茵雀不由一头的雾水，自己不过是想要送她一件高档首饰，有必要露出这副壮士断腕般决绝的表情吗？红缨，虽然不过一介丫鬟，但用的首饰服装向来都是好的，而她的忠心，自己也是了然的，故而才会将什么秘密都告诉她。

“小殿下，我……”只一瞬，红缨立刻回过了神来，神色略有几分局促不安。

“红缨，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在，做贼心虚？”柳茵雀的字里行间，已然添了几分的怀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