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词安眉头一拧,伸手在桌子上面拍出沉闷的响声。
姜添丁和孟圆一同将目光锁定在祝词安的手上。
紧接着,祝词安端起搪瓷缸子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茶。
不急不缓又坚定有力地说。
“孩子不能带走。”
姜添丁一听,整个人紧张起来,平日她在祝词安面前一向是温柔和缓的,但今天她显然有些坐不住了,双手不住地搅动着衣角。
似乎正在筹谋着泡上一壶浓浓的老绿茶。
孟圆自然知道祝词安是不会让自己带走孩子的,她这么说,就是想让祝词安来反对。
顺便激一激姜添丁,想让她露出真面目。
如果祝词安同意离婚也好,毕竟,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是二十一世纪人们的普遍共识。
祝词安放下搪瓷缸子,一手微微捏了捏,再次开口。
“婚,也不能离。”
孟圆以为祝词安无论如何也会离婚的,这话出来,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原主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祝词安没道理放过这么好的离婚机会。
姜添丁更是双手死死的捏着衣角,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上前抚摸着祝词安的脑袋,哭哭啼啼地说。
“儿,妈知道,你是怕孟圆对你动粗,你放心,这次,她再动手,妈替你受着,这么几年了,妈一定要还你一个自由身。”
说罢,姜添丁以大义赴死的精神,咬咬牙微微闭了闭眼,对着孟圆放狠话。
“来吧,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让我儿和你离婚。”
不等孟圆反应,祝词安便站起来,看着姜添丁,斩钉截铁地说。
“妈,事情是我决定的,和孟圆无关,这事儿以后别说了。”
说罢,他扭头看了看孟圆,转身出了门。
就那么一看,孟圆的心一下子被人拿捏了。
她脑子完全不听使唤地看着祝词安,跟着他的步子出了门。
留下姜添丁一人在原地凌乱。
到了院坝,风吹过来,孟圆才稍微清醒,两个孩子依然拿着棕叶蜻蜓在院子里头跑,昏暗的灯光混着孩童天真的笑声,画面温馨又美好。
孟圆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约莫两米开外的祝词安,像螃蟹一样横向挪着小步子朝他靠过去。
站在祝词安边上,孟圆试探性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处。
祝词安身体一怔,肩膀不自觉地耸了耸,随即放松下来。
“刚才妈说的话,你别当真。”
孟圆突然有些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在吸引着她。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指着院子里的祝福和祝愿,笑着说道。
“你看,她们多开心呀。”
“嗯。”
二人话不多,但是画面和谐美好。
站在后头的姜添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气呼呼地扭头进屋洗了脚,端着洗脚水出来,直直的泼在孟圆脚边,裤腿瞬间湿了一大半。
寂静被打破,二人瞬间扭头看向后面。
姜添丁故作懵然无知的表情,将洗脚的大木盆往旁边一扔,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嘴上不住的吆喝。
“哎哟,儿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哎哟,你别怪我,都是妈的错,妈给你道歉。”
她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乡村宁静的夜晚,有这样一个尖利的声音,很快就传得满村都是。
祝家的恶媳妇已经开始把魔爪伸向婆婆了,他们家又出幺蛾子了。
那个死胖子又动粗了。
姜添丁的这一句话,成了整个村子今晚的谈资,大家都乐此不疲地猜想着他家的盛况。
祝家这边,孟圆还没发怒,祝词安倒先开始激动起来。
他有些怒气的问姜添丁。
“妈,我都说了,离婚的事免谈,您要是心里有气,大可对我撒,何必弄这一出呢?”
孟圆抬头看了看祝词安,原来这个男人并不像书里写的那么愚孝。
很多事,他都知道。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得多。
孟圆伸手搭在祝词安胸口,柔声安慰道。
“词安,不就是一盆水吗?你何必生气,妈就是不想见到我和孩子,既然这样,咱们分家好了。”
祝词安一把按住孟圆放在自己胸口的手。
捏了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
“你放心,等金安结婚,咱们就分家。”
姜添丁偷鸡不成蚀把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直难受。
以前的孟圆是个打直球的,自己说什么她信什么,现在他们夫妻两个倒反而一颗心,自己这个养母转眼就被边缘化了。
要是真分家,以后祝词安的钱不就落到孟圆手里了。
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姜添丁大声哭喊。
“儿呐,你不能这样没良心呐,妈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你养了二十几年,哪怕你做出那档子事,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你倒好,这个女人就在医院陪了孩子两天,你就要和我分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越哭越激动,越哭声音越大。
两个孩子本来在院坝玩得开心,被她这哭声吸引过来,双双上前去给她抹眼泪。
“奶奶不哭,爸爸不乖我们打他。”
姜添丁一把打在孩子的小手上。
“就是你们两个小短命鬼,要不是你们,你爹还能分家不成?滚开。”
祝愿抬着被打得红彤彤的小手,立马开始哭起来。
孟圆见状,忙上前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边,怒火蹭蹭蹭地上了脑门。
“妈,你说我就说我,孩子好心好意给您擦眼泪,你干嘛打她们。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您亲孙女,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姜添丁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断拍着大腿。
“哎哟喂,老头子,你要是看到了,就快来把我带走。你抱养的好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都敢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祝词安上前一步,把姜添丁扶起来。
姜添丁知道祝词安心软,故意往地上躺,嘴里继续哭诉。
“你就那么怕你那恶婆娘吗?我不活了,处处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你走,你走,你和那个恶婆娘走。让我一个老婆子自生自灭。……”
祝词安拽了几次,姜添丁都没起来,不仅没起来,还对祝词安又打又骂又掐又锤,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
祝词安有些愧疚地看着孟圆。
“孟圆,你先带孩子睡觉。这边的事,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