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上面有人

美娜靠在坚实的臂弯之中，仰望这眼前这张直眉大眼，高鼻薄唇的脸，心脏跳得比刚才崴脚时还快两倍：

真的好帅的一个……

“欸，你没事吧？”

项烟岚的问话把她的取向和身段一下子掰直过来。

美娜赶紧用拨头发和道谢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项烟岚很大气地摆摆手，见她穿着短裙，蹲下不易，便把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挂，俯身帮她收拾散落地上的文件。

看着那被白衬衫包裹得紧致的身影，美娜感到刚挂回一档的心跳又窜到了三档。

项烟岚捧着厚厚的文件，瞥了眼大门里面的电梯门禁，眼珠一转：

“这玩意够重的，我替你拿着吧。”

美娜不疑有他，又觉得正合心意，便说了句谢谢，领着项烟岚走了进去。

门禁前的保安见了美娜，一边喊着“总秘早”，一边乐颠乐颠地去跑去按开电梯。

美娜等电梯门关上，才放下那公事公办的扑克脸，一边揉着麻痛的脚踝，一边朝项烟岚解嘲地笑笑：

“刚才多亏有你在。本来合作方那边应该直接把我送到地下车库的电梯口的，这样我就不用捧着这么一大摞文件，还踩着高跟鞋跑过来了。真是帮没规矩的家伙！”

项烟岚回之以笑：

“我今天也才给人骂过没规矩呢。或许只是不知者不罪罢了。”

“他们才不是呢！”

美娜摇摇头，撅起嘴来。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面前，她有种莫名的松弛感：

“以前可都是娜姐前娜姐后地奉承，每次都恨不得把我抬到办公室的。不过最近谈判上有些执拗，今天竟然就敢甩脸给我看！哼！真是岂有此理！”

项烟岚听得眉头一皱，说道：

“前倨而后恭，必有所图。反之，或许亦然。”

美娜被她带得也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兵法有云，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

项烟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想，对方之所以会对你摆出强硬姿态，正说明他们没有了和你正面对抗的底气，才会搞这种小动作来乱你阵脚。”

美娜听着，双眸瞬间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待再睁开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清澈的笑意。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倒跟我家老头子挺像，总喜欢用这些兵法古文之类的来解读各种人各种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无论是商场还是沙场，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项烟岚抬头看看电梯门楣上跳动的数字，豪爽地说道，“如果有缘，下次请你和你家老大人喝酒。”

美娜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不知为何，心头竟挂上了一丝怅然若失，但也只好笑着应道：

“好啊。有机会，下次一起喝酒。”

项烟岚潇洒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步出电梯。

一出来，迎面撞上一个卷着大波浪的年轻女郎。

几乎和其他人一样，她也是第一时间因项烟岚的身材长相为之一愣。

项烟岚先开腔问道：

“劳驾，这里是不是面试的地方？”

“你是来面试的？”

那女子“哦”了一声，得到项烟岚的答复后，便说道：

“我是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跟我来。”

说着，她便领着项烟岚往里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问道：

“你怎么会坐高层专用电梯上来的？”

项烟岚大咧咧地道：

“我走后门进来的，当然是坐那台电梯了。”

我去！

这后门走得这么肆无忌惮光明正大么……

女人心头一惊，不动声色地在语气中加了几分亲切：

“听声音，刚才和你一起坐电梯的，应该是美娜总秘吧？”

项烟岚回想起进电梯时保安对美娜的称呼，便点头道：

“嗯。正是她。”

那女人一听，眉头一挑，亲切再加两勺：

“你跟总助很熟吧？”

项烟岚不为意地耸耸肩：

“一般吧。或许跟她家大人会更聊得来一些。”

大人？

总秘大人的大人？难道是——总……

那女人眼珠一瞪，差点要喊了出来。

她立马站定了脚步，脸上堆起最大限度的笑容，郑重地伸出手：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程蝶，人力资源部经理助理，K8级资深员工。”

“啊？”

项烟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大方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在下项烟岚，幸会幸会。”

程蝶抿嘴笑着，像多年老友一般轻拍着项烟岚的胳膊，说着“你说话真逗”、“你要是个男的我早就迷死了”之类的亲热话。

项烟岚听得直冒鸡皮疙瘩。

但秉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以及百战之前，情报先行的职业习惯，她还是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刺探道：

“听说这次的招聘，是因为贵司总裁他被人亲……袭击了？”

“啊？这你都知道？！”

程蝶顿时一惊：

由于集团公关的消息控制，这事既没上新闻，也没进热搜，别说街外人不知道，就连在公司内部，也只在高层级别有所闻。如果不是要负责这次招聘，她自己还是一无所知呢。

可是……这跟她应聘的职位有什么关系？

程蝶犹豫着问道：

“这事……跟你有关？”

这次轮到项烟岚心头一惊，以为是自己露了马脚，赶紧补充道：

“其实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一个打翻十个，谁不好奇啊？譬如那人是用什么拳法，使什么兵器的，对吧？”

她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哪有女孩子会好奇拳法兵器这玩意的？

不一般！她背后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但不愧为资深人力资源工作者，程蝶在短短的三五秒里，心思转了七八下，顿时明悟过来：

这姓项的哪里是在向我咨询情况？

她是在向我暗示自己的身份！

她是在盘我的底细！

想得通透，她立马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她把项烟岚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有所不知，其实今天的招聘不过是个导火索。有人想趁着这次的事情，打算浑水摸鱼，重新划分权力架构的蛋糕。”

项烟岚眉头一紧：

“这小小的一家公司里朝争也这般剧烈？”

程蝶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也做好了一个及格捧哏的工作：

“那可不是？有些人就惦记着怎么让鼎天不再姓左呢。”

“谋朝篡位？乱臣贼子！”

项烟岚柳眉一竖，杀气外漏，重重一掌拍在旁边窗台的大理石条石上，“有我在，谁也别想碰我男人一根毫毛！”

我的男人？！

这一瞬间，程蝶仿佛被一个天大的瓜砸得脑子嗡嗡呼吸困难：

天啊！

难道她真的是总裁的……

她一巴掌把嘴给捂住，好像封住的不是嘴巴而是脑子。

她好不容易稳住思绪和身子，努力挤出平静的笑意，把项烟岚领向走廊尽头右侧：

“请这边来。这次应聘前台的人有点多，你先在休息室里等候一下，很快……”

“不。我走这边才是。”

项烟岚指了指尽头左侧“安保主管招聘”的牌子，笑着道了声“多谢”，便迈开大长腿走了过去。

程蝶看着她飒气十足的身影，喃喃地感慨道：

“舍身为爱保驾护航，真是伟大……”

“刚才那疯女人是谁啊？”

突然一个戴着白框眼镜的脑袋从身后插话。

程蝶忍住心中的不快，问道：

“你认识？”

那白眼镜的女人正好是之前在正门大堂被项烟岚唬了一道的那位。

她恶狠狠地盯着项烟岚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自己的“悲惨遭遇”。末了，她还诚恳地建议道：

“程助理，像这种人，应该第一时间就把她否决掉，绝对不能招进鼎天来。”

程蝶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嗯，我知道了。”

然后还没等白眼镜开始高兴，她又加了一句：

“今天的招聘工作你不用参加了，回去整理资料吧。”

话音刚落，突然旁边“吧啦”一声响。

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项烟岚拍了一掌的窗台，整个碎成了几瓣。

程蝶眼角猛的一抖，赶紧朝还没从上个消息的失望中回过神来的白眼镜补上一刀：

“刚才说漏了，是到下面地区分公司去整理资料。待会就出文给你。”

“啊？！”

白眼镜悲鸣一声，再一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不过，这回可没人扶她起来了。

而这边厢，项烟岚走到挂着“安保主管应聘等候室”牌子的大门前，推门而入。

脚步刚踩上室内地毯，她就感到一阵杀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