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扬登上车,吴明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语嫣然的叫道:“乐哥哥,坐这里。”
“倾安坐!”吴明轩看着石景扬跟着说道。
石景扬看了眼吴明艺,没做理睬,而在侧面的矮榻上坐下,淡淡的说道:“我坐这儿就行。”
吴明轩看向吴明艺,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心里暗自叹息。
吴明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以掩饰心里的失落及面上的尴尬。
“星姐儿与辰姐儿没与乐哥哥一道出来吗?我好些天没见她俩了。”
吴明艺若无其事的无话找话。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没。艺姐儿想她俩,可以去府里寻她俩。”
吴明艺将身子挪到石景扬这边,抬手将窗帘卷起来,将手搭在窗边,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正打算这两日去府上寻她们呢。很久没来这边逛了,这边好像新开了不少铺子。乐哥哥,我记得这里原来是家茶楼,现在改成成衣坊了。”
吴明艺指着街边的铺子说道。
石景扬顺着吴明艺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收回目光,说道:“我对这些不大留意。”
石景扬的声音很淡很冷,让吴明艺一度很尴尬。
吴明轩见妹妹很难堪,笑着打圆场道:“小姑娘就喜欢关注这些。”
吴明艺转头看向吴明轩,嗔怪道:“怎么了?小姑娘关注这些不好吗?”
吴明轩忙说道:“好,谁说不好了?”
吴明艺转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乐哥哥,这家包子铺排队的人好多,他家包子一定做得好。”
石景扬看眼街边排起长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声回应,比起刚才的回答要温和许多。
吴明艺听后,心情甚好。
不一会儿,吴明艺接着说道:“乐哥哥,你看那个货郎卖的纸鸢,做得很逼真。”
“乐哥哥,你看那人,好逗!将自个儿扮成猪。”
“……”
吴明艺看到新奇不新奇的,都要让石景扬看看。
石景扬看一眼,嗯一声。
另一边,徐炎将车赶到街上,街上人多,车速就慢了下来。
车离开会仙楼,宁蔚没再催徐炎,将帷帽取下放到一侧,靠坐在车里,脑子里还想着花红的事。
桑叶与青竹难得出来一回,拉开窗帘欣喜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过了一阵,桑叶看到石景扬的车,伸手拉了拉宁蔚的手。
“小姐,世子爷的车。”
宁蔚坐直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吴明艺与石景扬相向而坐,吴明艺笑靥如花,石景扬面容温和,如沐春风。
看到这一幕,宁蔚脑子里冒出一串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宁蔚在吴明艺看向自己之前,重新坐靠回去。
桑叶看到吴明艺的瞬间,有些后悔叫宁蔚了。
快速瞄一眼宁蔚,见宁蔚面色如常,并没有难过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家小姐不值。
石世子是何意?既然身边有人,为何又来招惹自家小姐?
桑叶看向宁蔚,试探的问道:“小姐,世子爷车上那女子是谁?”
丰乐楼宴会那回,枣花与桑叶未同前往,所以,桑叶并不认识吴明艺
宁蔚淡淡的回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桑叶哦了一声,原来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宁蔚看眼桑叶,知道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开口提醒道:“石世子与吴大小姐青梅竹马,他们很般配。”
桑叶疑问道:“那世子爷私下来寻小姐是何意?”
宁蔚将目光落到桑叶脸上,正色道:“石世子与兄长情同手足,我是兄长嫡亲的妹妹,我遇上麻烦,石世子伸以援手。
那是石世子看在兄长的面上,帮我一二而已。
尔等记好了,石世子是我的大恩人。除此以外,我与他没有别的关系。明白吗?”
桑叶鲜少见宁蔚直言正色的说一件事,欠身应下,“是,奴婢明白。”
青竹跟着欠身应下。
说完,宁蔚闭目养神,继续想花红的事。
只是这一回,脑子里时常会出现了石景扬与吴明艺坐在马车的画面。
宁蔚告诫自己,要与石景扬保持距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宁府,徐炎将车赶到二门处,桑叶与青竹先下车。
桑叶下车后,站在车旁,伸手扶宁蔚下车。
青竹看见院里走动的道士。纳闷道:“府里怎么有道士?这是要做法事吗?”
宁蔚听了,顺着青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身着道袍的人,一人手拿着罗盘,像是在勘查什么。
宁蔚不明所以,也未放到心上,带着桑叶与青竹回了芳菲苑。
回到芳菲苑,宁蔚对桑叶说道:“你随我来书房。”
桑叶曲膝应下。“是,奴婢就来。”
进到书房,宁蔚吩咐道:“研墨。”
桑叶知道宁蔚要写东西,上前将笔墨纸砚摆上,再研墨。
等桑叶研好墨,宁蔚低头拟租赁契约,对桑叶道:“你退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奴婢明白。”桑叶退下。
宁蔚拟好契约,重头至尾检查一遍,然后又抄一份。
宁蔚将契约拟好,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胡锐等人进院子。
一众人朝宁蔚见礼。
宁蔚看向枣花,笑着问道:“你还好吗?”
枣花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曲膝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现在好多了。”
宁蔚瞧出枣花不自在,笑了笑,说道:“既然好多了,就去忙吧。”
枣花带着胖婶几人下去。
胡锐走过来问道:“小姐回来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宁蔚回道。
胡锐跟着宁蔚,边走边说,慢步走到桂树下,在桌边坐下。
青竹端着茶过来,胡锐从托盘里取下茶壶与茶杯,先给宁蔚倒了杯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姐在会仙楼遇上刘三爷了?”胡锐端起茶杯,看着宁蔚问道。
宁蔚点了点头,“是,离开会仙楼时在楼梯口处遇到的,先生怎么知道的?”
胡锐回道:“在下回去寻小姐时遇上的,刘三爷就在小姐与世子爷所在那间屋的隔壁。刘三好像将你当成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了。”
宁蔚抿了口茶,“有可能,当时我戴着帷帽,刘三爷并未看清我的容貌。怎么?先生听到刘三爷说什么了?”
宁蔚知道胡锐的眼力耳力极好。
胡锐点头道:“在下去寻小姐时,正好听到刘三爷的属下向他禀报,说不知宁大小姐会到会仙楼,他们只接吴大小姐会到会仙楼的信儿。”
宁蔚心里骇然,紧盯着胡锐问道:“先生确定?”
胡锐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在下路过刘三爷雅间门口时,那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在下听得很真切。”
宁蔚想了想,说道:“这不是小事,你立即去寻石世子,将事情向石世子禀告。”
今日遇上花红,让宁蔚的警觉高了许多。
胡锐也觉得此事不可小觑,边起身边说道:“行,在下去了。”
宁蔚点点头,“去吧。”
胡锐离开后,宁蔚独坐片刻,起身去厨房。
明日秋闱开考,她想给给兄长做些松软的点心,既顶饿又方便携带。
宁蔚进到厨房,桑叶见她进来,说道:“小姐,奴婢已经烧上饭了,今日烧什么菜?奴婢来摘菜。”
宁蔚走到置物架前,上下看了看,说道:“做个藕夹,小炒牛肉,红烧茄子,再做一个福鼎肉片汤。你先将这些菜拿去洗净。”
桑叶曲膝应下,将宁蔚交待的菜往盆里装,准备拿去洗。
宁蔚转身拿了个盆去取面粉。
“你们有谁动面粉了?”宁蔚看着半开不开的布袋口问道。
秋娘在烧火,直起身来回道:“老奴没有动。”
青竹在洗锅,扭头回道:“奴婢也未动。”
枣花跨进门来,刚好听到青竹的回话,问道:“动什么?”
青竹回道:“小姐问谁动了面粉袋子。”
枣花走过去,看着面粉袋子问道:“今儿咱们在外吃早饭,应该没有人动厨房的东西,怎么了?小姐觉得哪里不对?”
宁蔚指了指面粉袋子。“昨晚我取了面粉后,将口子扭了几转,压实整理规整的。”
宁蔚爱整洁,长期养成了习惯,不管取什么东西,不是取了就走,而是要将余下的整理好才会离开。
昨晚她给石景扬做面,取了面粉后,她明明将袋口整理好的。
枣花四下看看,疑问道:“难道咱们今早离开后,有人进了咱们院子,动了厨房的东西?”
枣花说出了宁蔚心里的担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兄长就要下场科考,吃食上决不能出问题。
宁蔚吩咐道:“枣花,你去取几张纸过来。”
枣花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不一会,枣花拿了一叠纸过来。
“小姐,纸取来了。”
宁蔚伸手接过来,将一张纸裁成几小张,分别取了些米,面,黄豆,绿豆……各取一些用纸包起来。
“今日饭不做了,你们都去歇着。”
说完,宁蔚拿着纸包回到书房,将书房的窗户打开,在窗户上挂上盏小红灯笼。
不一会,乔非出现在窗外,问道:“小姐,你寻小的有事?”
宁蔚说道:“是,麻烦你将这些拿去广明堂,请胡大夫辨别一下,看看这些吃食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说着,宁蔚将用帕子包起来的纸包递给乔非。
乔非接过纸包,“好,小的这就去。”
说完,乔非准备转身离开。
宁蔚叫道:“等等。”
乔非停下来,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事?”
宁蔚递了张银票过去,说道:“回来的时候,随便去丰乐楼带些吃的回来。兄长明日要下场,不易吃辛辣的东西,给他点几样清淡的食物,其他的,你看着办。”
乔非接过银票,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乔非离开后,宁蔚将小灯笼收回来,随手将窗户关上。
宁蔚在屋里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出门,枣花见了问道:“小姐要去何处?“
宁蔚说道:“今日回来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平日,只要她在府里,大白总跑到她跟前来转悠。
枣花也反应过来,“对哟,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宁蔚往廊庑下的狗窝处走去,枣花跟在宁蔚身后,快到狗窝处时,枣花向前两步越到宁蔚,走到前面,弯腰下来往狗窝里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
枣花边说边直起身,“小姐,大白不在。”
宁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四下看看,说道:“去找找。”
“是,奴婢明白!”枣花曲膝应下,转身叫上桑叶几个,一起去院子里寻大白。
一刻钟后,枣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小姐,找……找到了,大白被……被老爷命人打……打死了。”
宁蔚胸口的怒气直往上涌,大步往外走,她要去寻宁光焰讨个说法。
枣花跟在宁蔚身后,边走边问道:“小姐,你去哪里?”
宁蔚说道:“我去问问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枣花劝道:“小姐,你先冷静冷静。”
老爷是一家之主,别说一条狗,就是一个下人,他要将其打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责问老爷,那是大不敬!
宁蔚的脚步不停,“大白招谁惹谁了?父亲凭什么命人打死它?”
大白极通人性,来芳菲苑这些日子,很喜欢粘着宁蔚。
昨日还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卖萌讨好的大白,今日就被人害死了,宁蔚气得想杀人。
宁蔚走到月亮门,被迎面而来的宁宇拦住。
“阿蔚。”
宁宇听说芳菲苑的下人在寻大白,他怕宁蔚知道大白遇害后,会不管不顾的冲去寻人理论,赶忙过来阻止。
宁蔚见到宁宇,哽咽道:“兄长,父亲让人将大白打死了。”
宁宇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
宁蔚怒道:“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宁宇负手站着,垂头看着宁蔚道:“为了气咱们,为了不让我安心下场,赵氏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了宁宇的话,宁蔚气得咬紧牙关。
宁宇温声说道:“别去跟他们吵,随兄长去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