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江兴语坐直身,低头理了理衣裳,扬声叫道:“进来。”
寒梅、锦芯、枣花、桑叶端着早饭进来。
锦芯边往桌上摆早饭边说道:“小姐,宁大小姐,吃早饭了。”
江兴语说道:“好,摆放好就行,你们也去吃,这里不用伺候。”
锦芯见江兴语眼圈泛红,想要询问,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宁蔚看向江兴语,说道:“咱们先吃早饭?”
江兴语点头应下,“好!”二人起身去到临窗的桌边坐下。
宁蔚给江兴语盛了半碗梗米粥,又给她夹了一个蟹黄包。
江兴语说道:“多谢,阿蔚你也吃!”
宁蔚笑笑,“我省得。”说着,宁蔚给自己盛粥。
宁蔚边盛粥边说道:“对了,有个事需与你说说。”
江兴语抬头看眼宁蔚,问道:“何事?”随后又低下头喝粥。
宁蔚说道:“这些日子,市场上的米价涨了近三成。”
江兴语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宁蔚,惊讶的问道:“涨了近三成?短短几日,怎么涨这么多?出了什么事?”
宁蔚点点头,“是,这个时节,本该是秋收的日子,每年到秋收的时节,粮商都会下去收粮。今年北方大旱,很多地方的粮食绝收,所以粮价大涨。”
江兴语一脸喜色的看着宁蔚,“这么说,咱们赚了?”
宁蔚又给江兴语夹了个水晶饺,说道:“兴语这是什么话?就是不涨,咱们也是赚的,只是赚得少点而已。”
江兴语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大赚了?”
宁蔚点点头,“是,大赚了!我在报恩寺这几日,相继又到了六船粮。”
“多少?”江兴语震惊的看着宁蔚。
宁蔚吃下半勺粥,抬头看着江兴语说道:“六船!比之前还要大的六船。之前的六船,两船三百石,四船二百石。这回的六船,皆是四百石一船。”
江兴语两眼晶亮的看着宁蔚,“阿蔚,粮价这么涨,咱们是不是要赚大发了?”
宁蔚点点头,“是,我估计,粮价还会涨,我打算让施叔再多进些粮。这回,咱们一定会大赚。”
江兴语问道:“进货的银子还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凑些银子?”
宁蔚惊讶道:“小富婆,你还有银子?”
江兴语笑着说道:“你都叫我小富婆了,我哪能没有银子?”
宁蔚问道:“你哪来的银子?你的银子不是全掏出来了吗?王爷的银子?”
江兴语点头道:“是,王爷知道我找四哥凑银子,说姑娘家手里不能没有钱,于是给了我二十万银票做零花钱。
王爷还说,若是花完了,再寻他要。
你知道的,我的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那些银子,放我这儿放着也是放着,拿来进货做买卖,还能让钱生钱。”
宁蔚无言以对,心里暗自感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有的人拼尽一生也不见得大富大贵,而有的人出生就在富贵圈里。
宁蔚笑道:“你就不怕亏了?”
江兴语无所谓的笑笑,“亏就亏呗,反正是零花钱,就当我一时冲动,买了几件不喜欢的饰品.”
宁蔚说道:“我本想先出一批粮将银子回笼,再进一批粮回来的。”
江兴语放下手里的筷子,摆手道:“就眼下的行情,粮价定会再涨,此时出手太不划算。
将我这二十万银子拿去周转,算我借给万盛米行的,等卖了粮,再将银子还给我就是。”
宁蔚想了想,说道;“钱庄放贷的利钱是百分之十,咱们按钱庄放贷的利率来。
回头我拟份契约来,从你这儿借十万两银子,按百分之十的年利息来算,一年后,除了本金外,再给一万的利钱。”
江兴语想说不要利钱,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宁蔚这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
她俩感情再好,只要涉及银钱的事,宁蔚总是算得极清楚。
江兴语说道:“万盛米行也是我的米行,百分之十的利钱太高了。
咱们熟人熟事的,给百分之五就行。
阿蔚,这事按我说的做,这些银子放在我这儿真没什么用,拿来进货,它们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回,宁蔚没有再拒绝,点头应下,“好,那就百分之五。兴语,多谢!”
江兴语笑道:“怎么道上谢了?万盛米行也是我的米行,为米行分忧解难,是我份内的事。”
宁蔚笑笑,说道:“赶紧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兴语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谈论米行的事宜。
直到窗外的喧闹声响起,二人扭头看过去,见人们纷纷往贡院方向奔去。
江兴语站起身来看向远处,喃喃道:“阿蔚,放榜了。”
宁蔚看到贡院外的墙下聚了许多人,个个扬头看着墙上的榜单。
“是,放榜了。”
“小姐,放榜了。”门口,寒梅与枣花推门进来。
宁蔚转头看向二人,“嗯,看见了。我们吃好了,将碗碟撤下去。”
枣花曲膝应下,与寒梅一起,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干净。
“锦芯与先生去看榜了。”寒梅端着碗碟出门前,朝江兴语禀告。
江兴语看着远处的人群,点头应道:“我看到她俩了。”
宁蔚看过去,果然见胡锐与锦芯一脸喜气的往回走。
江兴语转身道:“阿蔚,看锦芯与胡锐的样子,兄长与宁二哥必定是中了,走,咱们去外间。”
江兴语拉着宁蔚往外走。
二人来到外间,见江兴昌、宁宇,杨浩卓,陆鹏飞站在窗边看向贡院。
杨浩卓说道:“丁路与云兴笑着跑回来了,思行,英哲,你俩一定中了。”
江兴昌说道:“柳进也往回跑了,乐明你也一定中了。“
陆鹏飞盯着人群找辰星的身影,苦着脸道:“你们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没见到辰星的影子,我怕是名落深山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安慰陆鹏飞,房门被推开,丁路气喘吁吁的闯进来了,激动万分的说道:“爷,高中了……第一。”
云兴紧接着冲进来,“爷,高中了,第二名。”
屋里一下炸开锅了,枣花,寒梅等人惊呼得跳起来。
杨浩卓与陆鹏飞朝江兴昌与宁宇道贺。
不一会,柳进进来禀道:“爷,中了,第八名。”
屋里又是一片惊呼,众人再朝杨浩卓道贺。
陆鹏飞心情极复杂,苦着脸向三人道贺,“你们仨考这么好,就我没中!”
宁宇劝道:“弘光,你先别急,辰星还没回来呢。”
宁蔚看眼楼下,见辰星边走边佝着腰提鞋,连走带跑的往回赶,“辰星回来了。”
江兴昌与杨浩卓还在窗边,赶忙扭头望过去。“辰星回来了。”
江兴语挤到宁蔚身边,朝进乐意斋院子的辰星喊道:“辰星,你快些。”
辰星扬头看向窗口,向一众人挥手道:“爷,中了,中了。”
陆鹏飞听到中了,悬起的心回到实处。
江兴昌拍了拍陆鹏飞的肩,“你看你,自个儿吓自个儿。”
宁宇朝陆鹏飞拱手,“弘光,祝贺!”
辰星进到屋里,欣喜的说道:“爷,咱们中了,第十四名。”
陆鹏飞以为自己就算中了,名次也靠后,所以辰星才久未回来。
正想问辰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江兴语抢先问道:“那你怎么去这么久?陆二哥差点以为自己落榜了。”
辰星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挠了挠头道:“人太多了,小的鞋子被人踩掉了,小的找了会鞋,所以耽搁了。”
众人哄笑。
一阵笑闹后,宁蔚看向云兴,问道:“常乐回府报喜去了。”
云兴欠身应下:“回小姐,是的,常乐回去向老夫人报喜去了。”
江兴语看向江兴昌,“四哥,安排人往家里报喜了吗?”
江兴昌摇摇头,“我将这事忘了。丁路,赶紧安排人往江府报喜,齐府这边,我亲自过去。“
丁路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因于老夫人病重,江兴昌与江兴语不能久留,相约改日再聚。
宁宇道:“各府里得到信,一定都盼着咱们回去。今日先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聚。”
众人纷纷点头。
一行人从悠然居出来,门口,刘掌柜带着众小二排成一排,喜气洋洋的拱手道贺。
片刻的功夫,乐意斋上下皆知,东家中了解元。
江兴语笑着说道:“赏,乐意斋上下,这个月薪酬双倍,连续三日,凡来乐意斋消费的,一律五折优惠。”
楼道里一片欢腾。
“堵在楼道上,还让不让人走路了?”怒吼声从身后响起。
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堵在楼道里说话确实不好,刘掌柜拱手,理亏的朝人道歉:“两位爷,对不住了,东家高中,咱们兴奋过头了。碍着二位爷通行了。”
来人是刘相府大房庶出的刘四爷刘津河,与京兆府少卿莫少衍的长子莫子潜。
莫少卿从绣巷卢家的官司搭上刘相府后,与刘相府的往来密切起来。
刘、莫二人提前在乐意斋订了雅间欣然居,今日早早过来,也是为了看放榜。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家欢喜几家愁。
悠然居里众人个个高中,屋里屋外一片欢呼。
欣然居却是半点不欣然,刘莫二人双落榜。
灰心丧气的二人从屋里出来,遇上一团喜气的人,气儿更不顺了。
莫子潜恼火的朝刘掌柜说道:“高中了了不起呀?高中了就有理堵在楼道里,不让人行走呀!”
江兴语觉得这人太不通情理了。
“你……”江兴语要上前找莫子潜理论,被江兴昌一把拉住。
江兴昌一边将江兴语往身后拉,一边说道:“二位,对不住!二位请!”
刘津河看一眼江兴昌,冷哼一声,昂首从夹道中往前走。
陆鹏飞心气不顺,脱口说道:“哼什么哼?我凭实力中的,当然了不起了。有本事,你也高中一个给爷瞧瞧!”
江兴语站在江兴昌身后,露出半张脸附和道:“就是,有本事也高中一个让人瞧瞧。
有些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啥本事没有,还在这儿耍威风,真让人瞧不起。”
刘津河与莫子潜都是读死,死读书的人,平时极少在外走动,所以并不认识江兴昌等人。
莫子潜的小厮挺身训斥道:“什么人?敢对刘相府的四爷不敬。”
刘相是大梁的首相,刘相府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在京城,乃是一等一的府邸。
莫子潜的小厮搬出刘相府来威慑人,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陆鹏飞最厌恶刘相府的人,一听相府的四爷,哟喝一声,往前走两步,看着刘津河与莫子潜。
“啧啧啧,小爷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刘相府的四爷。恕在下眼拙,竟不认得你二位谁是刘四爷?”
陆鹏飞啧啧连声,阴阳怪气的看着二人询问。
刘津河被陆鹏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戒备的看着陆鹏飞,问道:“你是谁?你要做甚?”
陆鹏飞将目光落到刘津河身上,挑了下眉,“敢情,这位就是刘四爷了。
在下陆府的二爷陆鹏飞,在下不做甚,今儿有幸在此遇上刘相府的刘四爷,自然该恭敬的打声招呼。”
陆鹏飞说着恭敬的话,态度上却没有半点恭敬。
当刘津河还在想哪个陆府时,陆鹏飞接着说道:“二位来此,也是看榜的吧?不知刘四爷高中几名?”
刘津河被问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陆鹏飞云淡风轻的笑笑,接着说道:“在下不才,有幸中了第十四。
对了,在下做个引荐,这位,杨大学士府上的杨四爷,高中第八。这位,宁二爷,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高中桂榜第二。
宁二爷边上这位,那就更了不起了,江尚书府上的四爷,这次桂榜的第一,咱们的解元。”
陆鹏飞说到这里,刘津河知道陆府是哪个陆府了,眼下这群人,除了宁二爷他没有听过之外,其余的,个个都不是他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