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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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瓜娃子，咋恁皮呢，快去田里干活去，今天要是干不完就不能回家吃饭！”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农户拿起手中的细柳条从村口追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打那跑在前面那名嬉皮笑脸的少年。

“略略略……打不着，嘿嘿……”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扮作一副鬼脸。

“你看你爹我打着打不着！”

中年农户顿时生气，再次追了上去。

不过就在他刚要追过去，迎面走来一位衣品不凡的青年，只见对方皮肤白皙，长相很普通，但却又有几分不俗的气质。

“这位大叔请留步，请问这里是西田村吗？”

说话的人正是离开五响门后的孟辰。

此刻他一身黑色绸缎制成的袍服，长发束在脑后，一脸的和善之色，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中年农户看到对方身着不凡，说话也十分温文尔雅，或许是自身低微，又或许是畏惧城里来的豪强，整个人神色显得十分拘束，弓腰卑微道：“这位公子，您是外来人吧？”

外来人？

孟辰一怔，目光扫了一眼农户身后不远处的村子入口，如果不是村口栽种着几株垂杨柳，他甚至都怀疑这里不是自己的老家西田村。

时隔三年多，他再一次来到当初和李明才一起离开的村子，远比以前劫掠过后的荒废村落，显然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面对农户的疑惑，孟辰微微一笑，只能点头。

对于他而言，自己的亲人以及朋友都相继不在，自己不是外来人那又是什么人？

中年农户这才笑着道：“公子说得不错，以前这里是叫西田村，但是现在却是叫李家村，我们都是两年前才年迁到这里的。”

原来，按照这农户所说，他们这些迁过来的人之前都是老家遭到了水患，村子被淹没，成了一群流民，为了找到宜居的地方，这才在这荒废的村落扎了根。

由于大多数村民都姓李，所以也就延续了他们之前的李家村村名。

听到这，孟辰愣住了，同时心中也十分感慨，没想到短短三年就已经物是人非，沧海变桑田，真是造化弄人。

“敢问公子，您可是来寻人的？”农户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对方提到西田村，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找寻故人的。

“不，只是路过，讨一碗水喝。”孟辰淡淡一笑，心里却顿感落寞。

农户也心性淳朴，当即笑道：“俺当是寻人呢，原来是这样，好说好说，若是公子不嫌弃，就随我去家里喝水。”

“如此，就多谢大叔了。”

孟辰微微一笑。

农户笑着摆摆手，旋即看向一旁大树后面的少年，故作瞪眼道：“二愣子，还快点去干活，不然秋收要是粮食歉收，你姐姐怕是又要在山寨里遭罪了。”

听到姐姐二字，少年原本调皮的神色为之一变，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愤怒，但还是乖乖地拿起地上的锄头转身离开了。

山寨？

听到这，孟辰微微皱眉，难道是山狼寨？

“这位公子，还请跟我来。”农户旋即看向孟辰。

“好。”

孟辰点点头，旋即跟着对方走向了李家村。

经过了解，这农户叫李牛，那个少年便是他的小儿子李立，在李立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李茹，年芳十六岁，比李立大三岁，不过她人在山狼寨内当侍女。

“李叔，这山狼寨没来袭扰村子吗？”孟辰问道。

三年前，西田村就遭到了山狼寨的烧杀洗劫，几乎九成的村民都死于对方手中，而他的父母更是命丧山狼寨的那些匪徒手中。

谁料李牛一脸的慌张，旋即看了看四周，还好周围没人，低声道：“公子这事可不能乱说啊，待到老小的寒舍再说。”

见对方如此紧张之色，孟辰觉得其中不对劲，当下也没再问，二人这才走进了村子。

一进村子，原本烧成土炭的房屋已经焕然一新，远没有了孟辰印象中的样子，就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子里。

三年前他还是这里的村民，可是现在却与这里格格不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归乡客。

走在村子的小路上，周围更是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可想而知当年的西田村人几乎已经被屠戮殆尽。

看到有外人进村，所有李家村的村民都投来了小心谨慎的目光，有的人更是将头转过去，有的则是连忙让妻儿进入家里，好像对于孟辰这种外人格外的防备。

很快，在这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下，孟辰来到了李牛的家中，说巧不巧，对方现在的居所不正是自己家的吗？

恍惚间，昔日与父母其乐融融的画面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牛见孟辰盯着自己家，神色有些呆滞，不禁担心询问起来。

回过神来的孟辰尴尬一笑，摆手道：“在下没事，只是触景伤情罢了。”

李牛也没多在意，旋即将孟辰带到了屋子内，随后盛了一碗水给他，低声说道：“公子喝完就快走吧。”

“为什么？”

孟辰微微皱眉。

李牛关上门，叹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所有经过这里的商队和富商都不敢从我们这里过去，就怕遭到山狼寨的人打劫，像公子这般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一旦遇到他们，后果可想而知。”

孟辰却是一笑，也没在意，反而问道：“这山狼寨如此行径，你们难道就不怕？”

谁料李牛却是更加无奈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俺们都是穷苦人，靠天吃饭，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铜板，况且这两三年还算过得安稳，山狼寨那些人还不算太过分，只是……”

“只是什么？”孟辰皱眉道。

李牛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只是让我们交出七成的粮食，便不会找我们麻烦，若是交得不够，那就拿其他来抵押，如今这世道，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说到这，李牛一脸无奈。

原来，他因为去年粮食没交够，他的女儿李茹便被山狼寨的人带到了山寨充当侍女，并且还说今年若是足额交够粮食，便会放他女儿回来。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一个农户又有什么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他们带走，眼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女儿今年秋收后能平安归来。

除了李牛这一家，其他村民也是如此，而且还有更惨的，家里若是没有抵押的东西，那么只能被山狼寨抓走做苦役。

所以他们这种外迁过来的村民，为了能活下去，有一口饭吃，对于山狼寨的盘剥也只能顺从，不敢反抗。

“快，给我把这里围起来。”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厉喝。

屋内的李牛闻声变色，暗道不好：“坏了，是村里的王二狗，公子你赶紧从后窗逃走吧，一定是他带着山狼寨的人来了，您要是被抓住，免不了要遭受勒索和皮肉之苦啊。”

对此，孟辰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而目光一沉，说道：“无妨，我正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