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如初见

殷尚卿郁结的都想拿着剑砍人，可这屋子里，他能砍谁——又看到楚襄那愈发得意的嘴脸，气到真要呕血的收剑出去——

楚襄看着那硬直离去的背影，转头看着南宫樂，还表现的很是无辜的样子。

又看了眼殷洛——赶忙也溜了。

屋子里只剩下殷洛和南宫樂，他端起那碗汤药到她的跟前，想要喂给她喝。

这都不在了，自然得他来照顾她吃药啊。

南宫樂看了看他，没顾那已经送到唇边的一口汤药，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汤药碗——抬起头，一干而净了。

其实在那药入口的第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这药苦的是……——忍着呕吐喝完，五官都纠结在一起了。

殷洛随着那表情，不由也跟着苦着脸。

所以，干嘛要逞这个强呢！

她可是最怕喝苦药的了，这不，眼泪都快要被苦下来了。

其实，若不是因为他在这里，她真的会苦到哭的……

——

又回到天幽派的云山圣殿，亦夙翎君回来后，足足昏昏沉睡了三日。他是累了，等到彻底睡好以后，他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遍。

风戚戚回来以后就闭关养伤，不见任何人了。而亦夙翎君纵使没有再受强劲的药物的控制，也还是被幽禁。

沐从佰生谷被召回，依然负责照看他。

沐的手臂上，满是这些日子被刀划开放血的伤痕。他们走了多少日，她的两只手臂上就有多少道的刀痕。

在给亦夙翎君准备饭食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些伤痕。

“真不知道，你们这样到底有何意义。”亦夙翎君准备进食之前，忽然来这一句。

沐却没有受那话任何的影响，情绪也没有半点波动，依然小心仔细给他摆好碗碟。

她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不就是，她们如此活着，有何意义嘛。

在退下之前她也忽开口，她说:“你不用对我白费心机，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也蛊惑不了我。”

她知道，他这样是不知道又想做什么了，但是，就像她说的，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如果是对她，那就省省吧。

都说天幽四侍的沐，有时候太过感情用事，太不知道利害得失，其实，她才是始终都清醒的那一个。

她清醒的知道，哪怕她活得再卑微，再无可奈何，也不会想从他那里寻求任何的不同对待。

他是想要做点什么，但目标却也不是她。

他此次下山算是看明白了，他真的回不去了，他永远都做不成殷洛了，他会一直受风戚戚这个妖女的摆布。

那如果他真想摆脱她，逃跑是没有用的，不管他能逃到任何地方都没有用。

那就还剩唯一的办法了，就是，杀了她！

杀了风戚戚这个妖女。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杀了她。

因为她不仅囚禁他，而是已经威胁到了南宫樂。

而在能够杀风戚戚之前，他必须得先放下点什么。

其实不管放下什么，又有何重要呢。

反正，现在连这个身体都不是他的。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还会漫长的过程。

不过，他想他已经准备好了。

——

夕阳西下，他又站在窗前开始眺望着落日、晚霞了。

清风朗逸的面容，没有了从前那份孤寂、心事重重，变得异常悠然。

暮霞如锦，那目光凝视着那并不遥远的天边，不再是艳羡、向往，不是想要追随而去，而是变成了一种静静的欣赏。

他在观赏着落日余晖，并且心情看上去是不错的，甚至还有几分惬意?

因为是刚刚出关，她还穿着素衣裙，面部没有施粉黛，秀发落腰，显得那么清丽。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面容的时候，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五官是精致，不是妖艳；衣装是淡雅，秀美而沉静——那个时候，还有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的柔弱。即使是佯装的。

因为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他做的一切，她一直在他面前就是被风戚戚这个妖女的外壳包裹，所以，他都快要忘了，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这才是她不带有任何的身份、面具，最真实的样子吗?

他是在希望是吧！

而这种久违了的凝视目光，让风戚戚的心跳在加速。曾经，他第一次看到殷洛，觉得那神情像亦夙翎君，并不是觉得他们的样貌有多么相像，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之所以会觉得像，就是那种冷冽的神色。

那是杀狠起来的无谓，坚韧。

后来，是只对她的无情……他们都只对她的无情……

他是喜欢过她的吧，否则一向性冷的殷少庄主，怎么会留一个女人在他身边。

而对于此时的风戚戚来说，面前的这个亦夙翎君，跟过去的那个亦夙翎君，她也是分得清的。

纵使之前她只是想唤醒曾经的亦夙翎君，可经过这些时日，她也没有办法再那样麻痹自己了吧。

同样的身体，即使神情合二为一了，却也还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许久的对视，一如初见。

宁初棠与殷洛的初见。

最后还是他先收回了目光。

就算是要变，也不能太过直接，没有过度，那样不说会令她人生疑，就是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吧。

风戚戚的颈间还有被他掐狠的紫痕。

她也注意到，他最后的目光是留在那印记上的。

如每个沉浸在爱中的女子一样，终于是有相互的目光，不再只是她单独的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她有些娇嗔说:“像不像平常夫妻间的打闹，这样任谁一看，就是被力大的夫君伤的啊。”

多像是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回了家女人不依不饶，喊打喊杀，直到男人被烦透，出手重了些的结果。

亦夙翎君没有跟着她的话语走，垂着眼眸忖思了下，又抬头认真问:“我是真的回不去了是吧？”

不是在质问，在怒恨，他是平淡的问，而且不需要答案，因为他自己早就有了答案。

纵然她放了他，他也回不去了。

这是他从回来就想明白了的。

风戚戚静默不言。

“你这样看着顺眼多了。”亦夙翎君在最后又冷不防地说，说完又继续看他的暮霞去了。

风戚戚有开心，不过也有打量。

他这是在对她说的?这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了，是不会被他给生生看下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