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卿顿身,靠近她些,道:“如姝妹妹不吃无妨,一会儿姐姐我再给你端姜汤来,总之,姐姐是不会让妹妹因为这一小跪,而生病的。”
听到柳卿卿如此说,如姝终于看向了她的眸。
她那话虽是关心的感觉,可是如姝从那眼眸中看到的,却不是那话的表面之意。
她什么意思?
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柳卿卿果然,被如姝一疑惑,脸上扬起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不会让她如愿的。
她知道,她要跪在雨里一夜,让少庄主可以对她有些怜悯。所以,她不会让她得逞。
而不让她得逞的办法就是,她会照顾好她,让殷洛看着,她一定会照顾好她,那样,殷洛对她就不会有任何的担忧。
并且,还会对柳卿卿的大方得体,赞许有加。
如姝的眼眸又一次泛红。
为什么,为什么连她如此才能换来的关心,她都要抹去,甚至把注意力,完全会投放到她的身上。
她已经得到了少庄主的很多在意了。
她跟南宫樂都得到了少庄主的很多很多在意了。
为什么还要剥夺她争取关爱的方式。
柳卿卿并不是要剥夺她用自己的方式,争取殷洛对她的关切,她就是会不由觉得,如姝的那种爱,在某种程度上,太过于卑微。
卑微到不惜要牺牲自己,要自我伤害。
为殷洛挡剑,故意留疤是,现在要这样可怜的在雨里跪上这一夜,最后还能病了,亦是。
都是无比卑微着的方式。
而这种方式,恰巧是柳卿卿最不屑的一种。更何况,殷洛对于她,真的是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
别说对她,就是对她柳卿卿,都是没有半分的。他之所以与她有一些默契,也纯属是因为她足够聪明,是因她从一开始就与他摊牌,她不是真的嫁给她。
在感情这一点上,柳卿卿是十分确定的。
所以,她选择阻止。
她其实还有大好年华,为什么一定要卑微到自我伤害的地步呢。哪怕是因为爱,想要拥有,柳卿卿也觉得这种方式,纵使得到,也并不是真正的爱。
爱是两个人互相吸引,是两个人通过时间的积累,彼此了解,相互默契,心有灵犀。
知她所想,谅他所为。
而但凡是单方面的,是既是单方面,还要不惜一切去得到的,终是害人害己。
也许这个“己”,最后还会有追悔莫及。
……
窗外,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风拂过的侵袭,都使人倍感寒冬的冷冽。
屋子里,有暖炉,每一口的呼吸,都夹杂着碳烤的气味。是温热的气味。
南宫樂坐在妆台前,殷洛手掌一本书在一旁的桌前看着。天色还早,没有人有困意,即使南宫樂从昨夜起,至今未眠。
她望着那镜中的他,被书遮挡了一半的脸颊,有一丝慌神。
这种感觉,静默的听着碳烧的声音,窗外冷凛的声音,相互作伴,又不会打扰对方,是那么地似曾相识。
快速警觉,就差直接给自己一巴掌了。
不过,今晚的她,如果又把他当成了谁,又可以有一种解释了,那一定是因为她没有睡觉,精神衰弱的原因。
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其实,到底有那么清醒。
看完一页,殷洛动作并不大地翻书。
那种姿态,连用那种拿书的姿势,南宫樂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
触碰到了妆台上的竺音剑。
这一声响,殷洛抬头望着。
南宫樂转身拿起竺音剑,是要出去。
“樂儿,你去哪儿?!”殷洛忙问。
南宫樂没有回答,但却停住了身子。
甚至,脊背是有些僵硬的。
他——他的这一声——太像了——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的不解,对自己的不解,南宫樂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却真的不能不去想,去对比。
南宫樂停住不动,殷洛起身开口:“我……我只是想说,外面还在下着雨……”
他知道,她并没有换衣衫出去,可能只是想要去练剑。但是,今晚,外面在下着雨啊,现在正在下着雨啊。
更何况,如姝估计还跪在庭院里,她要怎么出去练剑。
如姝在雨里罚跪自省,她再过去练剑,大概柳卿卿也会不睡的陪着,殷家堡的各位夫人,应该说殷洛的女人们,是要做什么啊!
转过身,南宫樂很是平静。
她望着他,应该是第一次她如此平静,真实的平静,望着他,开口:“你说,你知道,你母亲的话,伤到了我,那你说,我最在意的,是哪一句?”突然有些冷不丁的问。
殷洛的反应也很平静,他把手中的书放到桌子上,道:“你跟楚襄不一样,但是你们的伤,是一样的,只是你比他幸运些。你……”
“不要说了!”南宫樂忽然打断了他。
殷洛立即闭嘴。
南宫樂依然望着他。
他真的知道?!
他知道她在意什么,更知道她会因为什么会被伤。
何止这样,他知道的,不是已经够多的了吗——自他们成婚以后,到之前她中毒想要去木屋,到今日殷夫人的话——他知道的,确实已经很多了——
望了一会儿,心里却出奇的,愈发平静。
特别是望着他的眼眸,望着他神色的情绪,越来越平静。
是多日来,哪怕是在睡着以后,都没有过的平静。
又过了片刻,平静到终于感觉到了疲累。
“我累了,休息了。”南宫樂收了眸说。
听到南宫樂如此说,殷洛有了动静。他先过去,给自己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如何把床榻周围十寸的地方,都留给南宫樂,自顾到一旁打地铺。
这个天,一床被子怎么能行。
看南宫樂迟迟不动,殷洛又去抱了一床被子。
他抱着被子过来,南宫樂果然抬步,过去床前,直接上—床而眠了。
当然,竺音剑还在怀里。
很快,南宫樂到床上,盖好被子,很快便睡着了。
在殷洛那边打好地铺,转过身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殷洛远远望着南宫樂熟睡中的面容,面色舒展。
自那晚在树屋,又有几日没有看到她的睡容了。就这么静静望着她,看着她熟睡,真好。
殷洛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并没有直接去休息,他又坐了下来,坐在桌边,轻轻拿起书,继续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