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赤纱盖面

夜深了的春夜，更加幽静清凉。

青璃等在廊道之上，看南宫商下了拱桥，便迎上去。

“说了什么？”

她也是看南宫商的脸色很好，才特别问。

南宫商拉过她的手，笑笑：“说了可以让我们兄妹心里都安定的话。”

他这还要卖关子。

好吧，既然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私房话，她就不特别追问了。

“还不休息吗？”她是指南宫樂。

南宫商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樂依然伫立在拱桥之上的身影：“乏了就想回去了吧。”

青璃没有再说什么。

她望着那身影，心中也是安定。

反正比上一次，她在那拱桥之上的样子，真的从心而发的，让人放心的感觉。

关心完妹妹，南宫商把目光深深锁在青璃的面容之上。

青璃回神：“怎么了吗？”她摸了把自己的脸颊。

南宫商又拉过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青璃顿了一刹：“怎么这样问？”

“从饭食，提到天幽派，你的脸色就很不好了。”他都看到了。“到底怎么了，是会有什么担心吗？”

她那样子，明显就只有担心。

青璃摇头。

可是，她也知道，这并瞒不过南宫商的眼睛。

他其实一直就知道，每当提前天幽派的时候，她的神情就总是有异。但他一直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当初他的爹娘救过她——虽然，她从不提及自己以往的事情——之后他的爹娘，又是以那种方式死去，他想，也许因为这个，她太对天幽派会感到特别的害怕——不过今日，她的情绪明显又是不同的。

而且，他并不觉得，那是在对他们这些要对付天幽派的人担心……

南宫商重重喘息了一下，把她拉近怀里。

她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跟他说呢。

青璃把面容贴近南宫商的胸膛，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眼角，有泪光。

——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天黑之后的云山圣殿之上，总是很少掌灯。

就连风戚戚闭关的地方，天幽四侍为她守卫护法的外面，都没有灯。

这晚是焰与沐守着。

如往常一样，她们一左一右站着。

从不说话就算是相互有什么事情，都是用眼神示意。

那没有事情的话，都是静默直视前方的。

“啊——”

有令人会毛骨悚然的一声叫。

即使这是在天幽派，在云山圣殿之上，这一声，真的是会直接钻进她们心中的。

且，是从那密室穿出来的。

二人不由对视，脸上都有疑惑。

她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需不需要有所反应。

沐与焰对视完，特别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石门。

还没有等她们想好，到底该不该有反应的时候。或许她们是在等待，还会不会再有声音传出来的时候，石门要打开来。

二人同时反应，执剑躬首静候。

待石门完全打开，风戚戚一身雪色，从石门内走出。

确实是雪色，而非血色。

而她的面容，则跟她的衣衫一样白。

她走出来，白色的锦缎的靴鞋落入地面，随即停了一瞬，睨了一眼沐。

沐没有抬头，也是不可能敢抬头。

风戚戚顿了一瞬的脚步随即又抬起。

她没有任何吩咐，而沐跟焰都知道，她不要她们跟上去。

不过沐还有种感觉，是她们都有感觉。

以往，风戚戚在闭关，出关之时，总是显得心情是会不错的。而这几次，一次比一次怪异。

她们虽都没有看那脸，但她的整个气场都能让人觉察出，她的脸色不会好。

最重要的是，她们方才明明听的一清二楚，那一声叫。

那亦是一种痛苦非常的叫。

风戚戚出关来，一个人，在看到沐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他回来了。

一个人，缓步直到他们那内室卧房。

打开门，没有他的身影。

又去外室，去廊道，去教主大厅……

都没有他的身影。

虽然她们都知道，风戚戚没让她们跟着。可今晚是她们的守卫，没有确定教主真的不需要她们的时候，还并不能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们去到教主大厅。

刚到门口，风戚戚就出来了。

她在内室没有找到亦夙翎君，但披了一件赤纱的衣衫在身上。

赤纱很薄，透着里面内衫的白。

发丝并没有梳起，披散在腰背。

看到教主出来，脚步之匆匆，她们当即从两旁停下步子。

风戚戚直接到沐身边：“亦夙翎君呢？”

他们一起下的山。

怎么，她回来，难道，他没有回来吗？！

教主既然问她，就肯定没有找到他。

沐的神情有些愣住。

反正，她一定不知道他在哪儿。

看沐的那副表情，风戚戚真觉得心中愈发要涌上一团火。

她看她，只觉得，这世上，从未有过的那么样的厌恶。

风戚戚抬手，要向着沐的脖子而去。

沐望着，眉头蹙在一起。

“呃——”

沐发出痛苦的声音，望着风戚戚。

风戚戚那纵然是白，也白的妖异的面容上，只要杀气——她的手，掐着沐喉咙——

沐跟她都知道，只要她再稍稍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像掐死一只蚂蚁般，掐断她的脖子。

“教主！”焰忍不住叫了一声。

风戚戚的眼眸，随即闪了一下。

她凝视着沐此刻看着她的目光。

她没有反抗，目光里亦没有惧怕。

慢慢地，沐把眼睛闭上了。

她是在等着，她让她死她就死，让她活她便活。

刮起一阵轻风。

沐只觉得，脸上有冷的感觉。

还有，像是轻纱抚过她面容的感觉。

紧接着，她喉咙的疼痛减轻。

艰难的呼吸变的容易。

那可以要她命的手，是松开了她。

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风戚戚的脸，而是跟他身上的衣衫一般的几层赤色的轻纱，盖在她的头顶。

犹如，当初她新婚之时，带着赤纱盖头的样子。

再接着，是一身深色衣衫，面如皓月的亦夙翎君，出现在她的眼底。

他过来，看着沐。

只一眼，便转了眸，拉起风戚戚的手。

风戚戚全然没有反抗，更没有觉得怎么样不解，任那飘过来的红纱盖上她的面，任那温暖的手，拉过她的手。

最后，一赤，一黑，消失在教主大厅的门外，消失在云山圣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