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那肩胛处的衣衫。
穿透的伤口,如一个血窟窿。
木南林的剑,还是有那么些杀伤力的。
不过也幸好不是竺音剑。
从揭开已经粘连在血肉之上的衣衫,到前后都上了止血的药草——那就是把药草塞进伤口的——风戚戚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所以,亦夙翎君很难猜测,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但在没有可以确定她是重伤的时候,他并不会轻举妄动。
她一直一动不动,两只手臂自然垂在地上。伤口上完药,青璃那边递过来一条布条。
那是从自己的衣衫上撕下的。
给她包扎伤口。
亦夙翎君顿了顿接过。
他真的是不知道,这个南宫夫人到底要做什么,为风戚戚找药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他都在给风戚戚包扎伤口了,她还不离去。
她是风戚戚啊,只要她缓过一些,只要她在她面前多晃两下,她随时都是有可能杀了她的啊!
青璃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亦夙翎君在风戚戚包扎伤口。
是仔细注意着风戚戚的颈项周围。
虽然痕迹已经不深了,如衣衫印出的痕迹一般,浅浅淡淡的,但青璃还是看到了。
那个印记,她还有着模糊记忆的那痕迹,真的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后颈处。
其实已经不用什么记忆中的痕迹再来证明什么,从她一开始,落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不就已经可以确定,她真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吗?!
从她的面容,她就完全可以确定了啊!
……
天色很快转黑,天医阁的大门口,从四面归来的人聚首,也没有见到青璃的身影。
在风戚戚把青璃带走之后,他们就开始分头去寻。不是要找到风戚戚,就只是想要看到青璃平安的身影。
结果很明显,没有人找到。
南宫商的面容是凝重的,也许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失去。
从爹娘死去,他什么都不怕,就只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现在有危险的那个人是青璃,是他的妻子。
他紧紧攥了攥拳,欲转身离去。
南宫徵羽拦住了他:“去哪儿了?”
其实他知道,他这肯定要冲着天幽派的方向追去。
风翎寒到他们兄弟二人身边:“风戚戚身上有伤,还是流血的伤,所以,她是不可能当即就回天幽派的。现在并不见南宫夫人的身影,不一定就是坏事。”
南宫商定眸,看了看风翎寒。
也是,这个时候不见青璃,至少证明风戚戚会觉得青璃还有用。而如果真如风翎寒所说,风戚戚并不会直接返回天幽派,青璃这个南宫夫人的身份才能有用。
只要还有用,就不会有特别大的危险。
如此,现在不见青璃,不是坏消息。
“我们稍事休息一下,然后再继续出去找,就在这周围找。”南宫徵羽道。
南宫樂走到大哥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大哥放心,嫂嫂不会有事的。嫂嫂那么聪明。”
“但愿吧。”南宫商的眉头并没有放松下来。
除了担心,可能也还是会想,青璃那明明看上去,是愿意帮着风戚戚离去的。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人,作为在他枕边几年的妻子,作为他儿子的娘亲,到底还有他不知道的什么秘密?
他依稀记得,爹娘那时候把青璃带回来,就很是神秘的样子,甚至后来把她深藏了很久。
藏到连他们兄妹都不知道的地方。
藏到南宫樂哭喊着要找青璃姐姐,爹娘都无动于衷。
后来,只说青璃是遗族孤女。
所以最好少提及其身世。
青璃,到底跟天幽派有着怎样的关系。
不然作为一个自小就在南宫家的人,是怎么直接可以断定,南宫徵羽当初中的是天幽派的七窍潵毒。
还有她的医术,虽也瞧见她研习医书,但好像,她是生来就在习医的样子?
怎样的遗族孤女,生来就习医?
不深想倒也罢,这一深想,真的全部都是疑惑。
——
亦夙翎君带着风戚戚,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看着也安全,就打算暂时在此栖身了。
最起码过了这一夜再说。
在外面不好燃火,在这山洞里,便可以安心燃上火堆。
山洞不大,等到火堆燃红,里面就非常明亮了。
青璃在洞口,又在碾着药草——她也跟着来了,她就是一直不离开他们——也罢,风戚戚倒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风戚戚一直在看着亦夙翎君的面容,如之前的每时每刻一样,就是望着他。
即使刚刚火都还没有燃起来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来过。
亦夙翎君把火堆完全燃好之后,到风戚戚的身边。
他的面容如春风朗逸,即使在这看似是逃命的时候,都从容不迫——因为如果他们被发现,南宫兄妹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亦夙翎君抹了一下面容:“我脸上有灰?”
他自然知道,风戚戚一直都在看他,只是他伪装的很好。
“你的眼里,现在只有我。”风戚戚道。
她的面容被火堆映的昏黄,可眼睛却是会闪着光的。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突然的出现来救我。”
“我也没有想到,有一日,风戚戚,还要我这个被控制起来的人搭救。”
她可是天幽派的教主风戚戚,怎么就会被伤到,而且不是内伤,还是这种剑伤。
当然,在他看着,她在跟南宫家兄妹那些人缠斗的时候,她还没有受伤。
他是想看看,她风戚戚,功夫到底又多么深厚,没想到,她竟然被木南林伤了,而且,还要挟持一个人以此脱身。
风戚戚现在的眼中没有媚惑,没有邪魅,有着只是闪闪发亮的感动。
感动,他能够及时出现来救她。
而不是就那么让她死在南宫兄妹的手里。
“一句话都不说,就下山来了,你知道我一觉醒来,觉得多么莫名吗。于是我就赶忙追来了。”他这似在责怪她:“我要再晚来一些,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其实他根本就知道她下山来了。
不然,又怎会真的那么及时,又能够知道,她来的是天医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