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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风笑了。
她还真是没有放下过对他的恨。
她想让他后悔,后悔自己对她做的每一件禽兽不如的事,叫他抱憾余生。
杀人诛心啊。
以往每一次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再看看吧,”宴清风放低了态度,商量的口吻道,“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现在只想要她活着,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他会好好表现,耐心一些,让她看到他的改变。
“放过我那么难吗,”卓明月也平静地同他商量,“你若是喜欢我这张脸,我毁了它行吗?”
宴清风表情一僵。
“你不要胡来。”
卓明月道:“文桑可以寻遍天下找发妻的替身,你也可以的。若是嫌麻烦你可以直接去夺文桑的妾室,她们和我像。”
很好的主意,宴清风无言以对。
她的状态在好转,一次醒得比一次久,宴清风盼着她醒来说说话,却现在有些坐立不安了。
“我去催一下吃的,这么慢。”
话音刚落,李远就端了粥碗来,恭瑾道:“嫂夫人,大夫说你要吃得清淡些,军中也没多好的东西,这碗红枣小米粥你先尝着。”
他尽力当牛做马的伺候着,自家媳妇坐月子李远都没这么鞍前马后的跑过。
这称呼宴清风听着顺耳,卓明月却皱了皱眉,似要开口反驳什么。
宴清风接过碗,“粥送来了还不滚?”
自那事坦白后他对李远的态度就没好过。
李远马不停蹄的退了出去。
宴清风要喂她。
卓明月别过脸去,“我自己来。”
“有点烫我端着,你自己舀,吹一吹再入嘴。”
但她手指使不上劲,拿一根木勺都很费力。
宴清风看着她指节淤肿不堪的手,哑声道:“这一顿让我来喂,喂完我会离你远点的,好么?”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离她远点。
卓明月便不为难自己了,心安理得的让他喂。
她喝完粥很快再次睡去。
宴清风为了兑现离她远点的承诺,给她掖好被角后退到了营帐外,坐在营帐门口,对着那些整整齐齐走来走去的士兵发呆。
李远在旁坐下来,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处吊死在一朵花上?”
他早就看出来了,卓明月说的不想跟将军有瓜葛是真心话,卓明月心里真的没有他。
宴清风剜他一眼。
“滚。”
李远没有走开,苦口婆心的劝道:“将军,她说的没错,文桑有不少姬妾长得同卓姑娘挺像,你要是喜欢那款,要不……”
“你偷听?”
宴清风冷着脸去拔腰侧的剑。
不仅偷听还敢说出来,他这是活腻歪了。
李远赶紧蹦离一米远,“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想问问那个文彰墨怎么处理,是他帮卓姑娘传信回来的。”
提及文彰墨,宴清风又一阵心烦。
起初宴清风还没有多想,为她心焦了多日,沉浸在她终于醒来的喜悦中,顾不上去思考其他。
可现在他心中有疑虑,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文彰墨背叛父亲背叛狄国,也要帮她的?
难道是用身体吗?
这样想着,他烦躁不安得很,又不敢去质问她。
他要是开口问了,她一定说:是的,就这样,所以我们该断就断。
更怕她说:他为我抛家弃国,我要好好爱他。
那他只会更狼狈。
李远让他去跟文彰墨聊聊,他不去。
可想而知,他去了一定先把那崽子揍一顿,到时候卓明月只会怪他。
宴清风在营帐门口蹲到了太阳下山。
再拿着药进去准备给她换药。
一掀被子,她就醒过来了。
之前她都昏迷着,他就随意了,现在她越来越警觉,他只能考虑得多一点。
“我没点灯,不看你。”
卓明月不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任由他掀开层层纱布,微凉的药抹在她伤处。
看她身子忽然一挣,宴清风软声道:“是不是疼?”
若有让她不那么疼的法子,他一定会用。
卓明月没把这点疼当回事,受过那么多刑,眼下这点痛不足为道了。
她问:“为什么不买个婢女来?是没钱吗?”
宴清风微愣,“我没钱?”
给她买东西不知花了多少。
卓明月道:“北平城奴隶挺多的,你大可以派人去北平买个婢女来照顾我,给我上药,你偏要自己来,想的什么?”
宴清风觉得她真的是冤枉自己了。
“这里是边关,我不能确定买来的奴隶到底是哪边的人,不敢把你交在别人手里。”
他顿了顿,解释道:“就跟你当时把我藏在山洞里,没交给任何人,想的是一样的。”
卓明月有点意外。
“我没说过,你倒知道我的想法。”
宴清风笑了笑:“难不成你是舍不得我,才在那守着我?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
其实他是自作多情过的。
以为她嘴硬心软,实则心里是有他的。
可后来他回想起来,在他失忆刚醒的时候,卓明月开门见山地问他,他的人在哪里,或者信得过谁……他便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才是她没有走的原因。
这个女子没有他想的那么肤浅。
一直以来都是他高估了自己,看轻了她。
宴清风又问她:“为什么答应去狄国?”
卓明月道:“在你身边也是生不如死,还被人轻贱,不如死在外头,没准落个大义凛然的好名声。”
宴清风心头又被扎了一刀。
“以后……”
“你身上的疤会消失吗?”卓明月问他,“经历过的事能抹去吗?”
她只会记住先前的所有,不会凭着关于以后的空口承诺,而去信他。
宴清风沉默着给她换完药,小心翼翼地给她缠纱布。
从前没有发现她嘴皮子这么厉害,得理不饶人。
“那么多刑具都熬过来了,在我身边却不能忍。我的存在,比那些刑具更让你痛苦?”
宴清风问这话时,并不敢抬眸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神色,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卓明月笑道:“你拿自己跟刑具相提并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宴清风给她盖好被子。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拒绝,都没用的,他不打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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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风在营帐里离她远的角落里打地铺睡了一夜,醒来发现床榻上没了人影。
他慌忙跑出去,看到卓明月正立在风头里同文彰墨说话。
风一吹,她雪白的衣裙扬扬飘起,本就纤瘦的身子更单薄了几分,好似风再大点身子骨都能被吹走。
但她面对文彰墨,苍白的唇角却有温和的笑意。
宴清风好像个贼一样,不敢惊扰他们说话,蹑手蹑脚的靠近点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