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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半刻,宴清风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他把心底涌出的无尽酸涩强行压制下去,好似将石头生生揉碎在眼里一般。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了。
段以珩餍足之后,终于放开她的唇,双臂却仍搂着她的腰,目光怜惜地看着她。
“你在南隐寺出事了?”
卓明月摇摇头:“没有,是……”
但她也没有再说下去,事关女子名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段以珩听到她说没有,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唾骂了宴清风几句。宴清风故意骗他说出事的是卓明月,这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而他着了道。
卓明月双手绵软搭着皇帝胸膛,指尖落在他衣襟处,指腹轻抚那金线所绣的龙头。
“要不要喝点解酒汤,你明日还要早朝。”
“想喝你亲手煮的醒酒汤。”他有点撒娇的意味。
“好啊。”卓明月道。
在段以珩转眸看向床上之前,宴清风已经闭上了眼,一副睡得很死的模样。
他去沐浴更衣,随后踏入临时安顿卓明月的侧殿。
卓明月吹凉勺中的醒酒汤,喂到皇帝唇边。
“有点甜?”段以珩挑起眉。
与平常的醒酒汤味道有些许不同,偏甜一些,还挺好喝的。
卓明月道:“醒酒汤有些辛,我便加了一味叫做乌藤的中药祛其辛味。且乌藤滋补肝肾,益精明目,调味之外对身子亦有好处。”
“你用心了,那些医书没白看。”
段以珩拿过勺子,轻舀一番后,对着碗将它饮尽。
卓明月轻勾唇角:“皇上喜欢就好。”
段以珩放下碗。
“看宴清风为你魂不附体的,有没有动容。”
卓明月笑道:“我遍体鳞伤的时候,他可曾动容?”
她不会忘记承受过的屈辱苦楚,这样不痛不痒的报应,实在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那便好,”段以珩很欣慰,轻抚她脸颊,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朕要去歇下了,你睡吧,好梦。”
-
宴清风干等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段以珩才回来。
回来了已经换好寝衣,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段以珩心情好,很快就睡着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中很清晰。
宴清风顶着酒劲,还是无法入睡。
他自虐似的去回味刚刚亲眼目睹的那一幕。
她也没有主动,看起来很被动,只是没有推开罢了,未必是自愿的。
这样去想,他稍稍好受些。
强令自己忘记那一幕之后,脑海里又反反复复地回响起皇帝和卓明月那短短几句话。
为什么她对皇帝也可以这样温柔,对他却不行?
她什么时候给他做过一次醒酒汤?
他到底差在哪里,比不上秦时,也比不上皇帝……
即将天亮之时,宴清风终于睡着,却做了个无比潋滟的梦。
梦里的女人是卓明月,可与她抵死交缠的,却不是自己。
宴清风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的手在她柔如玉脂的肌肤上流连不去,从腰侧到胸前,爱抚一阵后,把她放在满是奏折的檀木案牍上,撩开她的衣裙,随即与她严丝合缝。
皇帝因愉悦而闷哼了一声,她身下的奏折因他们的动作,一本本掉落下来。
宴清风想冲过去分开他们。
可是面前有一层屏障似的,他无法靠近,只能声嘶力竭的嘶吼。
“段以珩你敢碰她!”
“卓明月你把他推开!”
到最后,他跪下来,捂住脸。
“你回来吧,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作践自己,求求你,你来作践我吧,都是我欠你的。”
“你骂我,打我,拿刀砍我都行。”
“不要作践自己啊。”
“我求你。”
“明月,回来,到我身边来……”
他的哀求毫无用处,那两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皇帝尽了兴,还未从女子身上离开,他笑着看向宴清风:“果然无处不美,怪不得你那么喜欢。”
宴清风被这一句话刺激得发了疯。
他要戳瞎皇帝的眼睛。
不够。
他要皇帝死。
段以珩睡得好好的,被一双手掐着脖子掐醒。
差点儿被掐死之时,宴清风猛然清醒过来,松开手。
段以珩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揉着脖子,寻思要不要叫禁军护驾。
宴清风双目通红,直直地看着皇帝,没有说话。
他半个魂还在那场噩梦里,迟迟不能出来。
段以珩这才看清他的脸。
“哎,朕差点驾崩了。你一个大男人,做了什么梦哭成这样。”
宴清风开口,声音无比沙哑。
“我梦见你睡了卓明月。”
很显然,卓明月前几日就在这寝宫里,住一处,又怎会不睡一块儿。
或许早在北稷山之前的那六日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
但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跟别人亲吻过也好,睡过也罢,他都可以强行忘记,不去计较。
段以珩觉得这梦做得倒挺好的。
他也做过这样的梦。
如今卓明月正在慢慢的接受他,他也在一点点的试探。卓明月恨透了宴清风对她的强行占有,那他就反其道而行,等一个水到渠成。
昨晚她已经不再逃避他的亲吻,那么实现梦境之日,亦不会太远。
他清咳道:“你魔怔了,既然如此,以后别来朕这喝酒,朕伺候不起你。”
宴清风起来穿了外衣,走到皇帝身边时,侧首看他。
段以珩看出来他有话想说。
“有话直说,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宴清风笑了笑:“大老爷们会做偷鸡摸狗的事?卓明月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介意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段以珩脸色一凝。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浓,无异于明晃晃的戳穿他想要隐瞒的事。
在宴清风走出去之前,段以珩讥讽道:“你倒是挺光明磊落的,可她怕,你知道么?你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又不护着她。她在你身边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没了半条命。大老爷们爱一个女子,是这样爱的?”
宴清风走到殿外,看到一名宫女端着一盘衣物往乾元宫的侧殿而去。
是天青色软烟罗的料子,俨然是女子衣物。
宴清风脚步顿在原地,目送那名宫女,直到她推开侧殿的门进入。
他有一种冲动,想冲进去,把卓明月带走,锁在自己府上。
用铁链拴住她的脚踝,再或者,用铁链把她跟自己拴在一块。
然后把唯一的钥匙融了,叫她永远都没办法离开他。
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同别人在一起,亲热,缠绵,得到他从未得到过的温柔,无异于叫他生吞数百根针,如何能做到?
他站在那看着侧殿的门,看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