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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心虚的时候,才会过于老实。
“蛋蛋,睡了?”
溯儿闭着眼睛说:“蛋蛋睡着了!”
卓明月拍他的小屁股,“起来认错!”
溯儿愣是没动一下,把装睡进行到底了。
周晚莹看着他那生怕挨骂的样,满肚子的气就消弭了许多。
“算了算了。”
她们这边是没事了,隔壁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摔到了地上。
接踵而至的是各种闷响。
溯儿爬起来躲进卓明月怀里,惊惧地望着隔壁的方向。
卓明月安抚了下,就把孩子交给周晚莹,自己则打开了隔间的门。
两个男人抱滚在地上,一拳一拳的互捶。
看到卓明月的那瞬,两人迅速分开。
卓明月的目光从巫马陵的脸上,转到宴清风脸上。
两张五彩斑斓的容颜,说不上来谁的颜色多。
她再看屋子里,唯一一张木桌子从中断裂,惨不忍睹在那。
被褥被扯烂,里头棉絮飞得满地都是。
卓明月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很爱打架?”
巫马陵抹了把鼻血,茶里茶气道:“他大概是介意我和你走得近吧。我挨打不要紧,也可以离开,但是蛋蛋需要我,我舍不得蛋蛋。”
宴清风瞪直了眼,“你擅闯女子卧房还有理了?”
巫马陵叹口气。
“你怎么半点不为孩子考虑?哪怕为了蛋蛋,我们好好相处不行吗?你这样,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他深知吵架得抓对方的逻辑漏洞。
若确实自己理亏,那就换赛道,对方说东,他就扯西,主打一个把人气得措手不及。
宴清风没继续辩驳,他看向卓明月,眼皮耸拉着,视线低垂,眸光黯淡。
“是我先动的手,弄坏的东西我明日会让番薯去买来。”
卓明月“嗯”了声。
宴清风无力地笑了笑,淤青的唇角牵起。
“又做了让你厌烦的事。秦时那个性子,我始终学不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巫马陵很敏锐,“秦时是谁?”
宴清风故意提他一下,又不细说,转身往外走。
巫马陵只能对卓明月究根问底,“秦时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学秦时?”
卓明月看了眼外头,那道形单影只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没有回答巫马陵的话,只是说:“这儿一片狼藉,你去客栈睡吧。”
巫马陵还想说什么,可见她神色疲惫,就不便多问。
“好……那我明早再过来。”
卓明月回进卧房里,关上门。
溯儿和周晚莹已经躺进了被窝里。
一大一小在那不知嘀咕着什么,她回来,那两人就不吱声了。
卓明月哄睡了溯儿之后,周晚莹悄悄问:“秦时是你的谁啊?”
她认识秦时,长安就那么大,她同秦时也打过交道,印象里,那是个很老实的老男人。
老老少少都喜欢说闲话,可她似乎没听人说过秦时一句不好。
夜空静了许久,久到周晚莹以为她说的话没有被听见。
卓明月终于回答:“一个恩人。”
“只是恩人吗?”
周晚莹不太信。宴清风那样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去学另一个人,除非那个人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卓明月又不说话了。
等到周晚莹差点儿睡着的时候,她突然说:“我们私定终身过。”
周晚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你和秦时?!”
周晚莹缓缓才消化了这个事,“他……所以你喜欢的是秦时?”
卓明月轻轻闭着眼。
她的人生有许多不堪,有很多事想忘记,最好从此再不忆起。
却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竭尽所能为她争取过,出现在她最黯淡的日子里,以他莹莹之光,照亮过她。
“喜欢过。”
“现在呢?”
“不能够在一起的人,继续喜欢,就不合适了,”卓明月平静地说,“男人,可以有,但不是必须有,不是吗?”
“对头,”周晚莹很认同她的话,“我也是这么想,要是找不到很想要的男人,那就宁可不要。”
“嗯,”卓明月闭着眼说,“睡吧。”
-
清平镇的某一间柴房中。
段以珩被绑在柱上,脸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深痕。
那把匕首还在缓缓向下,很慢很慢,割到他下颔处。
艳红的血顺着刀尖,淌过刀刃,蔓延到宴如意手上,甚至顺着她抬起的手腕,没入袖中。
空气中充斥腥甜的气味。
“你哪怕活着,也不过苟延残喘,”宴如意幽幽道,“为何非要为难一个孩子呢?”
段以珩笑:“朕不得好过,你也痛一世,你答应过朕的,同甘共苦。”
宴如意一刀扎进他肩心。
他倒是从来都非得拉她共苦。
可又何时同甘过?
“这世上,是没有一个你在意的人了。”
宴如意也想拿捏住他的软肋,以此来威胁他说出苗苗的下落。
可是在这世上,哪怕是同母所生的段云锦,也不曾被他真正在意。
锋刃猝不及防的刺穿肩心,相比割脸上的皮肉,到底更痛一些。
段以珩闷哼一声,喘着粗气去缓解痛觉。
宴如意咬牙切齿的说:“你可以不说,我有千百种折磨你的法子,你慢慢受着。”
她拿来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置放在他手心下。
听闻火烧之痛,世间无所能够比拟,而十指连心。
她亲自焚烧他这双造下许多罪孽的手,也算是给曾经丧生在她腹中的孩子报了仇。
他终于痛呼出声,叫声惨烈。
他痛到狰狞的面容,在挣扎着抬起的那刻,仍然笑了起来。
曾经的宴如意,多心善啊,从不与人交恶。
哪怕他立了别人为皇后,哪怕他宠幸别的妃子。
她承认嫉妒,也只会砸东西,发怒,撕心裂肺的哭,同他无休止地闹,叫他慢慢厌烦了。
她的每个面目都是真实的,她不晓得害人。
直率的蠢笨。
就这样的宴如意,如今却对他用火灼之刑。
不止如此,她恨不得对他用尽所有残忍的手段,只为逼他低头,撬开他的嘴。
段以珩艰难的,一字一句念她的名字。
“宴,如,意。”
宴如意挪开蜡烛,“说。”
段以珩气若浮丝,却依然刻薄,“你的女儿,会被折磨到死,你见到她的那一日,便是她夭折之日。”
宴如意的眼底猩红一片,死死揪住他衣襟,指节森森泛白。
“段,以。珩!”
“这就是你,背叛朕的代价。”段以珩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