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稳定地挂断电话,徒留祁扬一人独自承受希望落空和被忽视的寂寞和酸苦。
然而现在,汹涌的失落沮丧压过不甘示弱的愤懑,祁扬赶在陆瑞安挂断电话前问:“我都准备开车过来了,你就不能好歹跟我多解释几句吗?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等。”
那幽怨又带着小心的语气落在陆瑞安耳朵里像是撒娇,搅得陆瑞安心口一软。莫大的负疚漫过他的胸口,让他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辜负了祁扬的心意。
“是真的突然有急事要处理,”陆瑞安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点哄的意味,“刚刚初中部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有社会上的小混混约了两个学生下晚自习后去学校小花园打架,有一个就是我们班的,我得赶去看看情况。”
“……你们班的学生可真会找事。”学生时期“混不吝”得在各个老师处留名的祁扬此刻听完陆瑞安的解释,不禁发出感叹。
“初中部的黄老师打电话过来了。”陆瑞安忙得不可开交,却也在听到祁扬应下的“好”后才挂断电话,匆匆赶去保卫处。
陆瑞安从前也偶尔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迟回家,或是半夜因为住宿学生触犯规则而被叫走。那时候两人虽同床共枕,却已然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陆瑞安不会主动和他解释缘由,只是像一阵悄无声息流淌的风般来去匆匆,祁扬也不肯主动问及陆瑞安,于是这道鸿沟愈发不可愈合。
祁扬心里是怨恨陆瑞安的。怨他就连婚后也不曾对自己交付真心,所以事事都要区隔得泾渭分明。他们不像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夫,而是借由法律缔结同居关系的生活搭子,没有感情交流,也不会干涉彼此生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本应该在离婚后分居两地、不再有瓜葛的如今,祁扬却觉得自己离陆瑞安近了很多。
他心里的不甘、怨憎和幽暗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他还是很迫切地想要得到陆瑞安的特别对待,想要陆瑞安眼里心里只有他,想要陆瑞安的偏爱。可他开始尝试摒弃掉习惯以“无理取闹”来夺取所想的强势手段,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想陆瑞安会不会因为他的无心之言而远离他。
比起不顾后果地发泄不满来让自己心里舒坦些,他更怕陆瑞安会离开他,他变得瞻前顾后起来。这样会让他感到委屈的自我压抑,却误打误撞地探寻出能够使陆瑞安向他分享烦恼、愿意向他靠近的方向。
十一点十分,祁扬盯着墙上的挂钟盯到眼睛发酸,连吃饱喝足的小呆都不愿意和他玩耍、自顾自跳进猫别墅趴在窝里睡了。
双耳深处轻微地脆响了两声,好像有遥远的啸鸣在极致的寂静中扎在他的神经上。
祁扬仰了一下脸,看到挂钟上的分针又往下走了一格。
他知道自己应该耐心地等待,可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出家门来到车库、驱车来到学校。
“你好,是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吗?”保安敲敲车窗,提高音量探询,“走读的学生已经都放学走了,你要等谁?”
“你好,”祁扬降下车窗,他不明显地犹豫片刻,解释道,“我是来等陆老师下班的,他现在应该是在保卫处处理学生的事情。”
“哪个陆老师?”
“现在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陆瑞安老师。”
“稍等,我去确认一下。”
保安离开前尽职尽责地在本子上记下他车牌号,快步回到保安亭,透过窗户能看到他在给校内的保卫处办公室负责人打电话告知情况。
五分钟后,保安回到车边,态度缓和:“陆老师还在保卫处的办公室,应该快处理好了。”
“好的,我不着急,麻烦了。”祁扬给他递上烟,嘘寒问暖,使保安对这个教师家属的印象格外良好。
十一点四十,陆瑞安步履匆匆从校内出来,他先是在校门口停下,目光从左往右地寻找着,最后同车内的祁扬视线交汇。
祁扬坐直身体,探出窗外朝他挥了挥手,陆瑞安便颔首示意,加快步伐走来。
“今天好像比上回还处理得久一些?”看陆瑞安坐进副驾,祁扬探身去替他系安全带,陆瑞安猝不及防地和他鼻尖相触,怔在了原地,似乎呼吸都静止了一瞬。
“呃,嗯……”陆瑞安心跳加速,他慌不择路地别开脸,假作忙碌地仰脸去看窗外,理智快速拽回他被猝然打断的思路,回答祁扬半分钟前随口的问话。
“派出所的民警也来了,这事在我和初中部的班主任这里止不住,只好临时请来初中部的年级主任,所以又多费了些时间。”
“是学生打架?”祁扬靠回自己的位置,注意力全数停留在陆瑞安的侧脸上,他注意到陆瑞安的局促,心底甜丝丝地漾开一抹得意和欣喜。
“也不能这么说。”陆瑞安过快的心跳逐渐平复,两颊的热度也随之减弱,他终于能继续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同祁扬对视,“那几个校外的混混本来是初二年级十四班的一个学生叫来的,要替他和班上另一个男生打一架。我班上的学生——方秋白恰好和那男生认识,两家的父母关系好,他俩也好得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方秋白特意提前一节晚自习的时间赶在初中部放学的伤害去了小花园。”
“好在他平时学了点防身的功夫在身上,也聪明,知道提前打电话报警,这事才算没闹得太大。”陆瑞安苦笑着摇头,“方秋白这孩子成绩好,聪明又懂事,平时看起来也是沉稳的,我都没想到他居然今天会撒谎找我批病假,去替他那弟弟跟人打架。”
“他弟弟好像不知道班上的同学跟他约架这件事,下晚自习后自个儿跑回宿舍睡了,刚刚还是黄老师去男生宿舍把他叫过来的。”陆瑞安回忆起方才的情形,忍俊不禁,“那小孩有点笨笨的,不过有一副侠肝义胆的热心肠,刚刚围着方秋白一通宣誓表忠义,把在场的老师和警察都逗得忍不住笑。”
他正说着,无意间往祁扬的方向看过去时,目光透过窗户瞥见话中的两个主人公,祁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望见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并肩走着。
个高的男孩浑身透着一股不轻易近人的冷淡,有种不似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而他身旁矮上一个头的男孩走路三步一蹦,浑身上下充满活力,时不时轻快地绕着他转一圈,时不时还能听到两人交谈间的笑声。
祁扬没来由地想起当年高三时候的陆瑞安,似乎也和那高个男生一样,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不同的是,陆瑞安的成熟并非天然的疏离,而是温和的、让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感到舒适且熨帖的。
那时的祁扬呢?
他不会像这个过分有活力的小男孩一样坦白直率地表露出自己的在意和欢喜,而是挑鼻子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