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濮没听清靳隼言在说些什么,突然伸出手,碰了碰他眼下的青色,“有黑眼圈。”
“当然会有了,我这些天都没睡好。”靳隼言抱怨说。
谢濮问:“没有人帮你吗?”
司机在前面开车,靳隼言降下隔板,把谢濮完全圈在自己怀里,“没有人帮我,他们都有私心。”
靳文东一死,下面的人都心思活跃起来,哪怕只是个小喽啰,也想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没人会真正站在他这边,哪怕是靳律,靳文东活着的时候,他们是合作者能够一致对外,靳文东死了,他们则不可避免地成为对手。
“那你睡一会儿吧。”谢濮轻轻拍打靳隼言的后背,“我很笨,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让你靠着睡一觉,我还是可以的。”
谢濮怎么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
靳隼言亲吻他的软唇,嗅闻上面残留的酒香,“阿濮,你真的醉了吗?”
他怀疑谢濮是故意装醉勾引他。
“嗯?”谢濮不明白他的意思。
靳隼言说:“我好像被你勾引到了。”
车子停在别墅前,谢濮很久没来这里,想起他的树,于是要求说:“我要去看我的树。”
靳隼言应允,带着步伐踉跄的他往花园走。
往花园走的小路上,有盏路灯坏了,没有半点光亮。
谢濮转过身,两只手抱住靳隼言,安抚地说:“别害怕,我保护你。”
靳隼言先是不解,然后明悟,他记起来,他曾对谢濮说过,他怕黑。
谢濮竟然一直记得。
有一瞬间,靳隼言的心跳停顿,然后更加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垂眸看着谢濮,喉咙发紧,忘了该说什么,也忘了呼吸。
良久,他说:“阿濮今晚让我很开心,有什么想要的?我都满足你。”
他们来到花园的草坪上,之前栽种的小树扎根于此,枝干似乎粗了一点,它生长得很鲜活。
谢濮听见虫鸣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他张开掌心,接到一片落叶,“我想要这棵树长得很大很大,我张开手也抱不住。”
靳隼言轻笑,“那是以后的事,我问你现在想要什么?”
谢濮在原地转了一圈,仰头看着夜晚的天空,“我想要太阳从西边升起在东边落下。”
靳隼言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可爱到,无奈地说:“这个太难了,我做不到,阿濮不能要点我可以做到的吗?”
“我想要你……”喜欢我,爱我。
谢濮醉了酒,在这一刻突然清醒,克制住接下来的字眼,“算了,不说那些让你讨厌的话了。”
第67章把我的过去交给你
谢濮说了一半的话,没再继续,坐在树下,闭眼昏睡过去。
夜色更深,靳隼言拿掉落在他头顶的落叶,把他抱回卧室,塞进被子里,谢濮睡得熟,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醒。
靳隼言站在阳台上,抽了两根烟,太久没碰烟,嗓子不太习惯,有些呛了。
碾灭烟蒂,在外面散完味道,他返回卧室,床头灯调到最暗的一档,谢濮侧身躺着,脸颊陷进枕头里,睫毛细密落下阴影,面庞放松平和。
靳隼言居高临下凝视他的睡颜,隐在暗处中的神情复杂。
许久,他俯下身,轻唤谢濮的名字。
他叫了三遍,谢濮没醒。
他又晃了晃谢濮的手臂,这次终于把人弄醒,谢濮睁开迷蒙的双眼,嘴唇蠕动,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含糊声音。
靳隼言盯着他说:“刚才没说完的话,你继续说。”
“好困……我要睡觉。”谢濮抬手想推开他,没能推动。
靳隼言抓着谢濮的手忍不住用力几分,竭力控制着什么一样,“你刚才说,你想要什么?”
“不说……”谢濮蹙起眉,偏头躲避他。
靳隼言问:“为什么不说?”
在他的逼迫下,谢濮轻轻抽泣,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说了你就不要我了。”
他牢牢记着靳隼言厌恶他的喜欢,即使半睡半醒间也不敢开口,好不容易才回到靳隼言身边,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怕靳隼言更加厌恶他。
靳隼言抓着谢濮的手臂好似瞬间失去力气,滑落到被子上。
谢濮肩膀抖动,很可怜的样子,控诉说:“为什么又要逼我,靳隼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把谢濮当什么?
玩物?不是,靳隼言尝试剖析自己的内心,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谢濮在他心里不再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丢弃就可以丢弃的玩物。
关掉床头灯,卧室陡然陷入黑暗,他坐到地上,背靠着床,无声地仰起头。
其实那句话的后半部分,哪怕谢濮不继续说,他也猜到了。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他败给谢濮。
他抗拒厌恶来自外界的一切能让他改变的东西,所以不想接受谢濮的喜欢,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永远是个上位者,但又不可避免的,他沉迷于谢濮带给他的欢愉和惬意,于是放纵地打算将谢濮继续留在身边,这本身就是一种改变。
他不想改变,却早已改变,这是既定的事实,因为他同样对谢濮心动,无可辩驳。
卧室里静悄悄,谢濮不再抽泣,呼吸逐渐匀称,靳隼言颓然地垂下头,用手触碰脖颈处的伤痕,伤口愈合后留下长条状的疤痕,他回忆那天用玻璃刺破皮肤时自己想要平复的到底什么情绪。
是对谢濮喜欢的厌烦之情?
还是想要回应谢濮的冲动?
此时此刻,答案不言而喻,靳隼言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他猛然起身,推门下楼,驾车以最快速度驶向茂庄。
靳文东死后,茂庄彻底空下来,只剩下保安和日常打理庄园的佣人,没人会拦住靳隼言,他现在就是这里的主人,谁能想得到呢,他曾被困在这里八年不能踏出一步,连茂庄的全貌都未完整见过。
经过花园与长廊,靳隼言回到他待了八年的房间,里面的所有陈设都保持着他逃离时的模样,门口翻折起来的地毯、掉在桌角的书,甚至上面的标注,没有任何变化。
靳隼言走向书桌对面的巨大书架,第四层,他以前必须踩着椅子才能够到的位置,现在轻而易举就可以碰到,他拿掉第四层的所有书,在最里面的位置,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
盒子很轻,盖子太久没打开,有些生锈,里面只装着一条项链,细细的链子,项坠是一颗圆润的粉色珍珠。
这条项链是靳隼言人生中第一个战利品,在他和疯子尚未懂得何为斗争时,靳文东拿出项链,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母亲的遗物,只有胜利者才能得到它。
靳隼言不懂母亲是什么,但他想到得到项链,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一切,所以在那场比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