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嫪毐之事,嬴政两日斋戒当中,虽然外事都交给吕不韦和昌平君他们处理,可他也没闲着。
一个人独处,是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的,尤其是一个聪明人。
从成为大王的哪一天起,嬴政就立下决心,要做一个胜过父祖的大秦雄主!
这两年,虽还没有亲政,但毕竟年纪已长,每日学习政务,很多事都看的眼里。
如今的大秦,已经是傲视群雄,只要自己能驾驭好大秦这辆战车,一统天下当不是太难之事。
嫪毐之乱,嘿嘿,区区一个嫪毐而已。
看着仲父和昌平君两位君侯将相,居然争到面红耳赤,嬴政不由觉得好笑。
大臣们的心思,他早已想的清楚了。作为昌文君,如今可是嫪毐的死对头,以前的先不说,就是这次,要不是昌文君兄弟联手弹劾,还拉来华阳太后压阵,自己也不会把嫪毐给关起来吧?
如果不关起来,如果不是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把母后之事拿到朝堂上说嘴,自己还不至于让蒙毅想法把嫪毐给悄悄的处置了吧?
在嫪毐心里,这一笔生死帐,想必也是要算到昌文君头上的。
所以,嫪毐不会放过昌平君兄弟,这是明摆着得事!而昌平君不论如何,也一定要除掉嫪毐,为自家兄弟报仇,也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富贵。
仲父么,嘿嘿,不愧是权谋之士,估计早算清楚了:如果嫪毐败了,以昌平君之才,内有华阳太后扶持,外有那一大帮楚系宗亲的呼应,又是年富力强,要想再进一步,那就是拜相。有这么一位坐二望一的替补在一旁虎视眈眈,相国早就如芒刺在背了。
如果这次嫪毐能把昌平君兄弟打掉,也算是为相国弄翻了一个对手,相国心里一定是要轻松许多的!
嫪毐如得势,虽然嫪毐和仲父之间并不和睦,丝毫没有什么主宾之义,但以嫪毐那厮的粗鄙无文,打打杀杀或许还用的上一二,但要领导群臣,总览大局,还是德高望重的重臣来压阵的好,以仲父之才,以仲父之功,这相国之位,还是只有仲父坐的住。就算偶有嫪毐掣肘,但仲父位高爵尊谁还敢轻忽不成!
仲父所谓以静制动,无非是看看咸阳动静。如果真的如他所料,太后和嫪毐只针对老太后和昌平君一脉,那么相国心中,只怕还真希望寡人拿下老太后和昌平君,以此为路,重回咸阳安心的做我的大王吧?
只可惜呀,仲父你不知道,嫪毐那厮可是吃了我一个暗亏的。太后当然想接我回去,依然做我的大王。可嫪毐这厮,如果知道了下毒这事乃寡人的主意,就算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还不定琢磨什么坏主意对付寡人呢!
况且,此例不可开!嫪毐今日能借太后之势起兵夺宫,胁迫寡人这堂堂大王杀戮大臣,难保后日就不会借那个宗室公子之力来对付寡人这个大王。
寡人岂能留此后患!无论嫪毐有什么理由,无论谁要袒护,寡人都饶他不得,必须严厉处置,以儆效尤,否则寡人这个大王尊严何在!。
至于大家所说,兵马缺少,无力平叛,只能固守之类。嬴政很不以为然,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那么干脆向老太后的让步,允许昌文君出兵平叛。
单看人数,没错,雍城兵马数量远低于咸阳。可这个重要么?
咸阳兵马,嫪毐能调动,为什么?不就是有太后支持么?按照国法,太后并无权调兵,之所以能调得动,能支持嫪毐,不就是因为寡人乃太后和先王唯一的亲生子,在他们眼里支持太后,等同于就是支持大王。
所以咸阳兵马再多,不等于叛军就多。其大多数,反而就是王军!见到寡人这个大王,只要不是嫪毐心腹死士,咸阳数万兵马,能有多少敢和寡人对阵厮杀的!
调大兵围攻咸阳,用不着,寡人一身可当十万兵!
看着大王坐在那里,竟然面带微笑,群臣面面相觑。
见群臣都看着自己不说话,嬴政慢声道:“众卿不必争议,明日一早,车驾启程,回咸阳平叛!”
嬴政此语一出,昌平君和文信侯都是大惊,齐道:“大王,不可!”
嬴政一摆手,拦住两人,道:“仲父,昌平君,卿等之意,寡人尽已知晓!”
“以寡人观之,嫪毐不过土鸡瓦狗而已,不足为虑!”
昌平君忙高声道:“大王,臣以为万万不可,贼势猖狂,如无大军相伴,大王岂可轻入险地?”
“臣愿立赴前线,征调各县之卒,为大王扫平叛逆!”
嬴政哈哈一笑,挺身而起,高声道:“昌平君有此忠心,寡人甚慰,只是这平叛之事,非寡人亲至,众卿就算才高过人,只怕也难以立功!”
“寡人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说!”说罢,嬴政下了台陛,对相国拱拱手,当先掉头而去。
大王竟然走了,扔下这斩钉截铁的两句话转身走了!众大臣都是一脸的惊诧,从大王登基这九年,为人处事虽也甚是果决,但对于众大臣,尤其是这些列卿重臣,一直都是礼遇有加和气温洵的,就算偶有驳回大臣的奏议的时候,但从来都很是客气,从未如此乾纲独断,不容重臣说话的!
大王既然走了,大家虽不明所以,也只好起身离开。刚走到殿门处,两个郎官过来,道:“大王请相国、御史大夫、国尉、左庶长和廷尉大人暂留片刻,大王一会便归!”
既然大王有旨,五位重臣自然要留下。吕不韦和熊启,都不明白大王到底心思如何,各自暗地里揣摩,一言不发,倒是老将军王陵,如同啥事都没有一样,嘻嘻哈哈,和羌瘣、李瑶不咸不淡的应付着。
嬴政离开自己的大殿,领着侍卫的郎官大夫,来到华阳太后所居,径直进了大殿。
华阳太后经过这两日调养,精神好了一些,正坐在榻边把玩一个玉环,看到嬴政匆匆进来,华阳太后进来抬头看看,微笑着道:“政儿,既为大王,当有大王之仪。如何这般脚步匆匆?”
嬴政听华阳一说,身子一滞,当即停步拱手,肃然道:“太后教诲的是,孙儿知错!”
华阳太后满意的点头,问道:“有何大事?”
嬴政上前两步,面带哀伤之色,道:“太后,平叛兵败,昌文君阵亡。”
华阳太后一震,双手一抖,玉环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急站起来道:“怎么,昌文君阵亡?”
嬴政看着太后如此惊恐,心中大为不忍,但既已出口,无法收回,低声道:“是,公子成奏报,接战军败,昌文君阵亡!”
华阳太后听了,身子不由一晃,如不是嬴政抢上前扶住,险些栽倒,华阳太后紧紧抓住嬴政的胳膊,两行眼泪早滚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熊颠,熊颠,你竟阵亡了,枉我辛辛苦苦,教导你这么多年,大秦正要用你之时,你竟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
嬴政扶着老太后,见华阳如此难受,心中也觉酸楚,低声安慰道:“太后,昌文君去了,孙儿也甚是难过,只是诸多大事还需料理,太后节哀吧!”
华阳太后摇了摇头,道:“政儿,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旁边侍女,赶紧送过巾帕来,华阳太后接过巾帕,拭去眼泪,略定定神,盯着问道:“政儿此来,就是为告诉老身此事么?”
嬴政毫不回避华阳太后的注视,肃然道:“不是,太后,政儿此来,是要禀告太后,政儿决定,明日启程回咸阳。政儿要亲平叛乱!”
华阳太后双手一紧,牢牢的抓住嬴政的手臂,惊道:“怎么说?你要亲回咸阳平叛?”
嬴政很是决然,道:“正是,嫪毐之乱,决不能久拖,孙儿要亲领雍城之兵,回咸阳平叛!”
“咸阳城内,局势不明,雍城兵少,政儿怎可冒险?”华阳太后语气甚是严厉。
嬴政慨然说道:“众大臣也是如此说。但以孙儿看来,咸阳城中兵马虽众,不过受嫪毐蛊惑而已,肯真心附逆者定然少之又少。孙儿此去,身边郎官卫士,皆我大秦精锐,有此雄师护驾,何惧嫪毐叛逆乌合之众!”
华阳太后听嬴政口口声声,斥责嫪毐为叛逆,已知嬴政立场,这心里先放下了一半。她是究竟朝政权谋之人,静心一想,已知嬴政所想关节所在。她脸色一沉,双目炯炯,盯着嬴政问道:“何人为政儿献此策?”
华阳太后这样神态,嬴政反而有些犹豫,低声道:“太后,无人为政儿献此策,乃孙儿自己所想。”
华阳太后打量着嬴政神色,问道:“政儿虽已决定,却心中有些没底,所以才来我这?”
嬴政微微点头。华阳太后松开嬴政的手臂,退后一步,打量嬴政,嬴政心中惴惴,道:“太后”
华阳太后端详多时,忽然高声道:“政儿,老身没看错!政儿不愧是昭王血脉!”
嬴政听太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怔怔的看着华阳太后。老太后上前一步,满脸都是喜色,道:“如非政儿,连老身也都糊涂了。政儿之策大善!大善!!”
嬴政这才明白,当即大喜,道:“太后,你是说。。。?”
华阳太后笑道:“没错,老身支持你速回咸阳!”
“我大秦之军,不会安心附逆?嫪毐纵然拼凑些兵马,不过土人木偶罢了,岂能当你堂堂大王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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