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隆上奏,道变革官制,牵扯甚重,如非谋定而后动,一旦有误,其错非小,既有争议,当令群臣下去,多加斟酌利弊,各自题奏,以备大王参详之后再行定夺为宜。
公子隆所奏,虽然本意是要为宗室诸人商量对策争取时间,但所言却是正大光明,理由极为堂皇,燕王喜笑道:“王弟老成谋国,所言甚是,就依王弟所奏!此事非一日可决,众卿回去,将范卿所奏,细细思量题奏。”
看范增等人还要再争,燕王喜一摆手,又对张耳道:“吾儿有奏,卿所统领甲卒,皆是吾儿精选骁勇忠耿之士,着各赐爵一级,入宫中为卫士!”
“鞠成何在?”
鞠成这次随张耳归来,并不知太子何意,听燕王相问,鞠成跨前一步,拱手为礼,正色道:“臣在”
燕王喜微笑着对鞠成道:“卿随太子多年,忠心劳苦,谨慎勤毅,寡人深知之。如今既同张卿同回,卿可为宫卫卿,统该部兵马。”
宫卫卿乃是燕国官职,其职责是统领宫中卫士,把守王宫门户,和秦国的卫尉差不多,只是名称不一,级别稍逊。鞠成原为中庶子,秩为千石,任为宫卫卿,则跨入两千石高官的行列。
听燕王如此安排,鞠成本要谦逊几句,不过刚要张口,鞠成脑中电光一闪,顿时明白,难怪太子当时吩咐自己回来时,只是微笑不肯回答自己回来有何任务,原来太子是早有打算:刘季所领得卫士进宫,任用朝中其他大臣管领,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掌握,而太子身边其他人,大王未必能信得过,只有自己,既是太子身边的心腹,又是国家老臣之后,为大王所知,最适合管理这一部人马,所以才特地派自己候命。
这宫卫卿和别的官长不同,掌握宫门进出,忠心当然是第一位的。但光是忠心,却不熟悉朝中上下的规矩和大臣底细,只怕也未必能做的好。鞠成以世家子弟,又在太子身边历练多年,充任此职,不论是资历还是家世,都是足够的。
想通这些,鞠成肃然道:“大王有令,臣领旨!”
宫卫卿公孙东是燕国宗室,今年三十多岁,和太子丹都是燕惠王曾孙,算是近枝宗室,虽然和公子隆走的很近,但为人儒雅,又一向低调,故在朝中风评甚佳。他自觉一向并未犯错,忽听燕王任命鞠武,公孙东站在班中惊讶不已,脸色青白不定,甚是难看。
燕王喜看一眼公孙东,温言道:“卿乃我宗室之中良材。寡人知太子练兵选将,意在大举,正是卿大有作为之时,卿且前去佐太子统军可也。”
如今太子丹执掌下都、中都兵权,镇守下都之地,手中丁壮军力,几乎占了全国近半,如真是为太子副将,那位置比宫卫卿还高了不少。
不过燕王并未直接任定官职,自己到了,太子具体怎么任用自己,那还是要太子说了算的。想到此处,公孙东心里不免忐忑。不过,大王有令,他作为臣子总是要听的,于是赶紧出列,拱手领令。
随即燕王令殿中大夫书了诏旨,国相鞠武和亚相范增签押之后,当即生效。随后散了朝会,根据燕王诏旨,刘季所领兵马当即进入宫中,在鞠成的统领之下,由公孙东协助,开始接收宫中防务。
原来的宫卫军,中高级带兵将佐全部调出,全部派到太子手下任职。其下属卫士均和新调来的卫士混编,至于其他属吏,则留守原位不动。鞠武和范增现场办公,根据张耳带来的名册和鞠成的安排,将新到将佐一一任命,整整忙到天黑,这才全部搞定。
鞠武新任,刘季又年轻,奏报燕王批准,范增将王陵也派到宫卫军中任职,协助鞠武。
对于王陵,已经跟随范增近一年,对于这位年轻人,范增很是看好,忠耿厚重,可堪大任,燕王对其也很熟悉,故而燕王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这份任命。
到了次日,公孙东奉了燕王诏旨,立刻带领这几十位将佐轻车快马南下武阳城去见太子丹。太子丹见到诏旨,细算时间,知道公孙东这些人接到任命之后,乃是一天都没耽误,都是直接奉令快速南下,太子丹大喜,大排酒宴为众人接风,随后按照各人资历,分到军中任职,至于公孙东,则暂留在身边以备差遣。
随后几日,燕王喜又以内府监罗升转任诸郎令。诸郎令,乃是统管宫中诸郎,在殿内外侍卫大王和宫内贵人。和秦国的郎中令职责相似。与宫卫卿相表里,共同护卫宫中侍卫警戒。
诸郎令的所属各级官佐,也都按照鞠武和罗升的建议,进行了部分的调动,使得罗升毫不费力的就掌握了侍卫诸郎各部。
大王使出霹雳手段,快速更换了王宫内外侍卫,使得原来在宫卫之事上掌握大权的宗室一脉,均已调出外任。
此时,太子所造水车,早已在蓟城工坊仿制成功,燕王喜领群臣亲到水边观看,果然乃是兴农抗旱的利器,燕王和众臣都是大为喜欢,就连宗室诸人,虽然就是因此物的出现,这才导致所谓官制改革一事,可还也都恨不得马上在自家封邑使用起来,因为不管如何,有了此物,起码自家这近水平整之地,再也不怕这天旱,封邑所产,比之单纯靠天吃饭总是多了一些保障。
故而燕王下旨,马上令工坊大力制作,并送各郡县为样,推广试用。如今天旱,两月不雨,已经多有秧苗旱死之事出现,首要之事,便是抗旱保产。至于改革官制一事,暂且后论
同时,根据太子的奏请,道是练兵一年,将才缺缺,而宗室亲贵,多养尊处优,不熟军务,恐将来军功大行,宗室诸枝碌碌无为,爵低官小,难以屏藩王室。既有辱先祖威武之名,又难保富贵之身。故燕王下旨,凡年满十三以上,三十以下未曾任职,或官职低于六百石的宗室诸子,均派入武阳军中,年长者由太子考核任用,年幼者由太子在下都设立官学,择大贤教导之,以备将来为国家之才。
燕王这几道诏旨颁布,宗室诸人都是暗自大惊,更换宫中侍卫官佐以防万一那也罢了,这将年幼的宗室诸人都派到武阳城交给太子任用教导,说起来好像是为宗室诸臣的子孙成才考虑,可怎么看都像是把宗室诸子都变成了捏在太子手中的人质。
公子隆当先上表谏阻,却被燕王喜一顿训斥,道是太子之身份远贵于诸子,不但以屡次出质外国,又统兵在前,为国效力,宗室诸子亦乃召公之后,岂能不思进取,甘于平庸?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国家宗子,与国休戚相连,更应该努力效忠才是!
训完了公子隆,燕王喜怒气不消,当即下旨:凡五日内延误不行者,连同其父祖,尽数逐出宗籍。
公子隆不但讨了个没趣,还惹出了这样一个严旨,心里大是窝火。恨恨的出了宫,暗自思索对策。
宗室诸臣,也并不一致,有的得势,有的也混得很一般,如今大王严旨颁下,早有一些胆小的,第二天就奉旨而行。更有一些心思灵活的,见如今太子诸般动作,无论是对外合纵,还是内修国政,都颇有出人意料之处,太子门下宾客,更是多有建功,蹿升高位。反正这大王之位将来是太子的,跟着太子,未必不是将来更进一步的捷径,因此都很是踊跃的奉令行事。
没过三日,这还未曾按令而行的宗室贵臣,不过就剩下了公子隆、易阳君等五六家,这几家宗亲,都位居显位,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人,当然探知了此情,明白自己已经孤立,只怕到了期限不行,大王那里真的不会容情。
宗室,宗室。依仗的就是宗亲的身份和血脉,一旦被逐出宗籍,这一身富贵立刻就灰飞烟灭,无奈之下,只得照办。
待诸家都已奉令行事,足足过了一月,燕王喜这才重新提起改革官制之事,虽然公子隆等人依然强烈反对,连续在朝堂上争论数日,但燕王心意已决,下诏依范增所奏,改革官制。
同时,以鞠武为太师,免其国相之位。
升范增为相国,以剧平为国尉,以张耳为御史大夫,此为三公开府。这其中剧平乃是前国相剧辛长子。
更以太子兼任为大将军,上谷郡守秦毅兼任左将军。尉僚为前将军,桓齮、陈余、郦商、公孙东等人,皆为军中之将。
易阳君为宗正监,公子隆为宗伯监,罗升为郎中监,鞠成为卫尉监,郦生为中书监,阳庆则任为国子寺的主官国子卿。
太子宫属官,则以贯高为太子卿,总管太子府内诸事。
其余各官,则有鞠武和范增,从现有大臣中选调权属。
十余日的时间,朝中诸事才算平定,各府各衙,开始按新制理事。朝中改革官制之举,才算底定。
至于各地郡县设置,下都等地官职,均有太子报上,原本的城邑合并之后,大部县令均是太子自原来的城守大夫中选用,朝内核批。其余各地需补的官吏,则自朝中亲贵子弟中,择贤才任用,足足忙了一个月,才算完结。
此时,各地秋收已经结束,由于下都等地抗旱搞得最快,减产最少,平均算下来,不到二成。而蓟城周围,都减产三左右不等。
就是这样,也远胜于诸侯各国,今年这一场大旱,诸侯当中,赵国的南部、魏韩两国、齐国大部,秦国关东之地,都减产最少在四成以上,甚至绝收之地都不少见。
而按照太子的指令,下都、中都各地,都开始推广秋种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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