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显冷笑:“顺昌侯,你果然在边陲呆久了,竟变得一点观察力都没有。”
什么意思?
赵玧成咀嚼着傅显的话,羞愤地看着几人,最后眸光定格在老妇身上。
到了此刻,赵玧成才正式打量起他不以为然的老妇。
一身灰布衫裙,头上就别了朵简单珠花,这种打扮,稍微好点的官太太穿得都比她好。
只是……心为何会慌?
赵玧成紧张地眯了下眼睛,再次看向眼前人。
老妇虽上年纪,可眸光凌厉有神,她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特别的气质,赵玧成盯着人,心越来越慌。
越发看不懂这个老女人。
“怎么?连太后身边的陈嬷嬷也不认识了?”
傅显提醒他。
太后……陈嬷嬷!?
赵玧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老妇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
金牌上面的图案,赵玧成认得那是出宫令牌。
而且,他也终于留意到老妇腰间一直别着的那块玉佩——
他记得,那是皇帝送给太后之物,后来听说太后把它赐给了跟在身边三十五载的女官。
那……
赵玧成意识过来,吓得连连磕头。
“陈嬷嬷,请您原谅玧成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想不起来是您,才造成误会,您老千万别见怪啊。”
赵玧成虽然没有见过陈嬷嬷,但她的大名却听了不少,她不但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更是皇帝的恩人,皇帝幼时曾有一次落水,就是陈嬷嬷不顾自身安危将他救回。所以别看她是‘奴’的身份,后宫之中不少妃嫔巴结她,她一开口,有时候,连皇帝也给她几分薄面。
而今天他竟然得罪这样的一个人物,赵玧成恨不得拿头撞墙。
陈嬷嬷脸色早已不善,收回金牌,居高临下看着赵玧成,“顺昌侯,你态度狂悖,口出恶言,乃至对平阳王亦敢不敬,径称王爷大名,以及对妻室一口称之‘贱人’,可见品行不淑,实有损于皇上所封之官爵。”
听着陈嬷嬷训话,赵玧成全身发凉,痛哭流涕,“是是是,是玧成的错,求陈嬷嬷原谅玧成一回吧。”
“原谅?”陈嬷嬷不再看赵玧成,走到秦淮素身边,“顺昌侯,要不是温贵妃今天非要吃宫外的果脯,老身岂不是错过了你如何污蔑王爷的戏码?”
赵玧成听得冷汗涔涔。
又听到陈嬷嬷道:“那你可知污蔑王爷该当何罪?”
没想到秦淮素真的是进宫陪温贵妃,赵玧成此刻心里恨极了赵玉凝。
都怪她,好的不学,竟学了市井妇人那套胡编乱造,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变得如此难堪。
赵玧成几乎要磕头,“陈嬷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眸光无意间落在秦淮素身上,赵玧成灵机一触,朝她喊道:“夫人,请你念在夫妻份上,就帮为夫说几句好话吧。”
秦淮素抿着唇看了赵玧成一眼,虽然她心中对此人极之厌恶,但此时他闹大也属不好,权衡过后,秦淮素给陈嬷嬷福了个礼。
“夫君他也是无心之过,求嬷嬷念在素儿为未来小皇子办事的份上,绕过夫君这一回吧。”
陈嬷嬷看了傅显一眼,依旧不松口,“王爷,您的意思?”
后者淡淡点头。
既然主子决定不追究,陈嬷嬷只得作罢,微叹一口气:“王爷大量,那这次姑且就算了吧。”
押着赵玧成的便衣暗卫,听命松开了他。
死里逃生令赵玧成学乖了很多,站在秦淮素身边沉默是金。
他攥着手默然杵着,思路逐渐清晰。蓦然间,他发现自己每次见到傅显跟秦淮素一起,他总是不能理智。
思路越发清晰,当他逐渐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愫时,半垂的睫毛之下掩藏着狠意横生。
他看了秦淮素一眼,眸光灼灼,极其复杂。
秦淮素并没在意,她走到商家罗列出一碟碟的样品面前,拿起一颗盐渍梅子,尝了一口,对陈嬷嬷道:
“嬷嬷,就选这种吧,温贵妃不喜太酸,也不太喜甜,这个最是适合她的口味。”
陈嬷嬷也尝了一颗,点头认同,“嗯,夫人所言极是。”
跟着,秦淮素让掌柜包起一小坛盐渍梅子,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踩到裙子,整个人差点就要往一边栽去。
跟在一旁的赵玧成手急眼快地搂住秦淮素的腰肢,体贴入微地问:“夫人,没事吧?”
陌生的触感令秦淮素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赵玧成会扶她,愣愣道:“没事。”
腰间那只手没有松开,还收紧了些,秦淮素回神过来,轻蹙着眉,看了赵玧成一眼。
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秦淮素表情僵硬地挣扎着扳开了赵玧成的手。
但又怕他发神经,赶忙补了句。
“夫君,不要这样搂着,妾身很不适应呢。”
赵玧成却误会她是害羞,听话松开了她腰,改成牵着她手。
“夫人说得对,那为夫这样牵着你吧。”
赵玧成一连串的举动变得莫名其妙,秦淮素很是不适应,头皮发麻。
但碍于陈嬷嬷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直干笑。
傅显看着眼前的两只手紧紧相扣在一起,他的心也紧紧扭成一团,丹凤眼一片阴鸷。
心底的怒气积攒到最高时,一直握在手里的杯倏然尽裂,鲜血染着茶水流了一桌。
伺候的丫鬟看到,不禁惊呼:“王爷,你的手……”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慰问。
秦淮素扭头看到傅显一手鲜血,心下微紧,下意识上前,取出帕子将男人受伤的手包起来,如同昔日那般。
“怎么这样不小心。”
女人专心给他包扎的样子,温温柔柔,似朵在风中悄然绽放的玉兰花。傅显见着才觉心中舒服一些,却依旧臭着一张脸,任由秦淮素摆弄他的手。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身后的赵玧成看得双拳紧握,手背皮肤绷得冷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