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赳赳老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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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闻听肖瀚此言，蓦的抬头看着肖瀚，皱眉思索。

“秦国原本只是一普通的西部小诸侯国，穆公时先后灭掉西方戎族所建立的12个国家，开辟国土千余里，这才有了强国的基础。

不过早期魏国连年进攻秦国，夺取了河西之地，秦国被迫退守洛水以西。

及至秦孝公时，任命商君进行变法，秦国因此与日俱强，方才有现在的霸主地位。”

肖瀚娓娓道来。

肖瀚前世便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对于春秋战国的小说文献也看过一些，再结合他之前从赵军守卫首领甘周那所得的信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差不多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至少，足够他装装样子。

“商君的变法主要有废井田、开阡陌，实行郡县制，统一度量衡，奖励耕织和战斗，重农抑商，实行连坐之法，轻罪用重刑，焚烧儒家经典，禁止游宦之民，禁止父子、兄弟同室居住。”

商鞅变法距此时已经有百多年了，这些内容随着秦国的日益强大，实际上，早已被各国之士所熟知。

“商君还设立了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不论出身如何，只要立下军功，便能得到封赏，于是秦人个个闻战则喜，使秦国上下，变成了一部恐怖的战争机器。

但既然看起来秦国这么强大这么好，为什么六国之民不愿意入秦呢？”

肖瀚以此问众人，众人脸上神色莫名，却一时无人开口回道。

“秦王暴虐，秦法严苛！”

赵国士卒中，之前身体有些虚弱，一直受众人搀扶歇息着的甘周，出言说道。

他身边的其他军士也点着头，认同他的说法。

肖瀚笑笑不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残剑，看他准备怎么说。

残剑思索了会儿回道：“秦王非暴虐，秦法也并未严苛，只要安守本分，秦国之民的生活，实际上比六国之民还要好，至少能够保证基本的温饱。”

残剑的这个回答引的赵国士卒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残剑接着道：“但六国之民已经习惯了六国中那种散漫、享乐之风，而这些又正是秦国所禁止的。

秦人每日只做两件事，那就是耕田和训练，酒、乐禁绝，于六国之民而言，如此生活，实在太过无趣。”

这话实在，秦人在商君以及历代秦王的调教下，已经越发的呆板木讷起来，只知耕田和战斗。

商鞅变法中，为了防止民众因为思想得到开放而造反，更是几乎禁止了一切的娱乐活动，秦人每天就跟个机器人般生活，哪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杀人了。

残剑接着又道：“再有，秦国施行连坐之法，一人犯法，五家、甚至十家连坐，跟着受刑，告过者免罪受赏，失奸者必株连刑。

如此人人自危，户户自保，这种生活，六国之民若非走投无路，不会投秦。”

犯法者绝不容被包庇！即便父母妻子之间，也应及时检举，因为一旦被查出，便就不是一人受刑，而是举家遭殃了。

这便是秦国。

以至于秦国国内，人人自危，户户自保。

邻里之间，父子之间，夫妻之间，原本该是相处融洽，互相扶依的亲密关系，却变的跟搞特务统治似的。

普通民众之间互相防范，猜疑四起。

皮肉之苦倒是其次，而长期防范、长期经受的心理压力，是会折磨的人发疯的。

特别是秦法轻罪重刑，稍稍一点小过错，便可能就是斩手斩脚，刮耳去鼻，甚至直接丧命。

秦人可以说活的是战战兢兢。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这首老秦人的誓言，好似能让人感受着那种秦国上下同体、君臣同德，勠力同心、举国同进的氛围。

可惜，在这雄壮的背后，是沾满着老秦人的血泪。

秦人只能像大牲口一样没日没夜的在田间耕作，他们不允许经商，不允许买卖粮食，不允许习读诗书……

总之就是需要打仗的时候，你卖命打仗即可，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卖力种田才行。

而如此卖命、卖力，却大部分仅允许维系温饱！

一切均以秦帝国、以嬴氏一族的利益为准，余者不多作考虑，包括组成秦国的普世子民。

国强民弱，这才是商鞅的宗旨，因为民弱才好统治，才好驱使。

“残剑先生，现在，你以为，让秦兼并六国，一统天下，真的是对天下万民好吗？”

肖瀚看着越说着便越显纠结的残剑，再问起这个问题。

残剑闻言，黯然的摇了摇头。

“今秦为天下之最，能一统天下者，非秦莫属，六国皆弱，且各自昏庸，又哪里能够肩负的起一统天下之重任？”

残剑抬头望天，一脸茫然的说道。

原本他寄希望于秦国，若秦能兼并列国，一统天下，便能早日还天下一个太平。

那么，天下的百姓也就不用再去受战乱之苦，也就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为此，他不惜放下国仇家恨，在刺秦的最后时刻，放了秦王一命。

为的便是秦王不死，秦国不乱，秦可继续一统天下的霸业，早期日天下太平。

不过现在，他感觉有些绝望了。

他原先那愿望，在今时今地，却是被肖瀚所戳破。

他以前曾周游列国，遍览各国民风体制，对比之下，觉得能统一天下者，非秦莫属。

以前他并没有去多想那些，秦统一天下后，对天下而言，是好是坏。

只因此时能统一天下者，只有秦一个，而列国纷争日久，民众早已不堪战火负重。

能早日结束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那便是最为重要的。

而现在，六国弱而秦独强，且六国已经弱至联合起来也抵挡不住秦国的地步。

天下一统，便在此时。

所以，秦不能乱，秦王不能死，现在正是时候，只有秦国方能肩负此重任。

残剑作为与秦有着血海深仇的赵人，亦不愿破坏如今之势。

只是现在，在肖瀚的提醒下，残剑不得不开始考虑，若让秦一统天下，真的能还天下太平，给万民一个安居乐业吗？

以残剑对于秦国的认识，答案显然很明显，不能！

可若秦也不适合的话，又该有谁能够还天下太平？

“肖先生，你说，这天下如今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