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离疾冷笑,“娘娘怎知手镯内内有乾坤?”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
沈柔微微一愣,是她太急了。
裴离疾见沈柔沉默,便继续说道:“微臣也好奇,这样的镯子,怎会有人能想到在里面设计储藏格。”
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射向沈柔。
看惯阴谋诡计的他,如何还能不清楚中间的弯弯绕绕。
沈柔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心下一紧,脸色微白。
她缓缓抬头,迎上那审视的目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殿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片刻后,沈柔终于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陛下,这手镯确是臣妾托人打造,原是在里头装了些助眠的药草,臣妾想着想着陛下总是多梦多思,想着陛下到毓灵宫能睡个好觉,从此多到毓灵宫,臣妾错了,不应有独占陛下的想法。”
言罢,她轻轻福身,姿态中既有谦卑亦不失尊严。
事情瞬间从与乱臣贼子合谋夺天下,变成因爱而想独占。
皇帝闻言,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淡笑。
他缓缓起身,步伐稳健地走向沈柔。
站至近前,皇帝伸手轻托起沈柔的下巴,静静看着她紧咬下唇清冷孤傲,又略带委屈的样子。
“此事是一桩误会。”
他的声音低沉,直抵人心。
“来人,将贵妃送回毓灵宫。”
皇帝下令,终究还是选择保下沈柔。
沈柔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后转身离开了殿堂。
萧乐晚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此事已经如此明显,皇帝还是选择保下沈柔,这让她感觉有些棘手。
只是皇帝已经发话,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乐晚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她也明白,此时不宜再多说话。
沈柔与婼弥的事虽然暂时平息,但皇帝心中始终留了一根刺,只能再找机会除掉她。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转身离开了大殿。
夜色渐浓,宫中的灯火星星点点。
沈柔回到毓灵宫,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是裴离疾。
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那枚手镯。
突然,她一把将手镯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来人!”
沈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殿内侍女闻声而至,轻步快走,生怕惊扰了这位刚刚经历风波的贵妃。
烛光摇曳下,沈柔的面容更显清冷,她轻轻抬手,示意侍女上前。
侍女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碎镯,尖锐的金属端划破了她的皮肤,她却不敢多问半句。
沈柔转过身,面向铜镜。
“为我梳妆。”沈柔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冰寒。
侍女领命,用流着血的手,娴熟地为她解开繁复的发髻,一缕缕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烛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侍女梳好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尖锐的手镯戳向自己的上额。
……
夜色如墨,御书房外,烛光微弱,映照着沈柔单薄的身影。
她双手交叠于额前,一步一跪从毓灵宫到御书房,额上的血流至下巴,看起来触目惊心。
石板路上的凉意透过薄衣侵入骨髓,却不及她心中那份恨意。
“臣妾有罪!”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皇帝在御书房,本来是打算冷沈柔几日。
听到外面的声音时,正好内监进来禀报。
听完内监的话,皇帝瞬间变了脸色。
他迅速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当目光触及冰冷的石板上那抹单薄的声音,他瞳孔剧缩。
他缓缓走到沈柔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扶起了她,看到她清冷的面容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心脏剧痛。
“柔儿,何至于此啊?”
沈柔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她的眼中氤氲起一抹水光,看起来脆弱又坚定。
“陛下,臣妾确实与西域公主见过面,但绝无半分谋害皇上之意,臣妾看陛下总是头疼,听闻西域有一种安神草,特意向西域公主讨教,绝无谋害皇上之意。”
皇帝点了点头,此时他哪里还舍得怪沈柔,他亲自将沈柔扶起来。
轻抚她的头发,声音柔得可以拧出水来,“朕知道,柔儿不会害朕,朕也并未怪你。”
“皇上应该怪臣妾,”沈柔坚定地说:“臣妾不该误信西域公主,臣妾现在想来都害怕……”
说到这,沈柔落下泪来,“若是她交给臣妾的安神草有异,陛下出了何事臣妾可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心中一阵抽痛,他轻轻拥沈柔入怀,宽大的龙袍包裹着她颤抖的身躯,轻声宽慰她,“柔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过善良。”
说罢,皇帝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目光温柔似水,轻轻拂去沈柔脸颊上的泪痕,指尖滑过之处留下一丝温热。
“柔儿,是朕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
月光如银,洒在沈柔坚定的面容上,声音清冽,“陛下,臣妾想去青云寺为您祈福赎罪,臣妾入宫伴于陛下身侧这段时间,是臣妾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陛下对臣妾这样好,臣妾却差些害了陛下,臣妾愿此后余生,青灯伴古佛,一生为陛下祈福。”
皇帝闻言,脸色微变。
心下感动之余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仿佛要将沈柔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让她有任何离开的念头。
“柔儿,你无需如此。你伴朕左右,是朕的福气,你在宫里这些日子,朕亦觉年轻不少,青云寺清冷孤寂,朕怎能让你一人承受?你只需陪在朕身边,养好身子,再给朕生一个大胖小子便是上天对朕最好的恩赐了。”
说罢,他轻轻拉起沈柔的手,朝殿内走去。
翌日,沈柔晋升皇贵妃的消息便传入沈府。
皇帝还特许沈进,进了宫破格升为四品带刀御前侍卫。
杨氏听到宣旨太监说出沈进的名字,都懵了。
太监走后,才骂骂咧咧道:“这柔儿也不知是如何考虑的,不将楦儿带进宫,反而将二房家那个带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