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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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大陆，南部，南芜城。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海边小镇，也就两三千人的模样。

这里是玄天大陆的最南部，距离凌天剑宗三千余里，若是寻常修士御剑飞行，至少也得一个周的时间。

然而，对于林冬和天魔教三人而言，仅仅是半天，便被带到了这里。

而出手的，则是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

这恐怖的速度，以及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强横气息，让林冬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方的修为和背景。

凌天剑宗大供奉，紫阳上人！

修为闻道六境。

闻道之上，每一个境界，修为都是天壤之别，除非像林冬那样，手握两件至宝，否则想要越级对拼，几乎不可能。

至于闻道六境这种级别的老怪……林冬甚至连去碰瓷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被迫被紫阳上人带走。

不过，此时的林冬，心头则是充满了疑惑。

之前自己确实是冤枉的，但如今，自己施展出了噬魂蛊，又与天魔教联手，几乎已经坐实了与魔教勾结的事实，为何对方身为凌天剑宗大供奉，在关键时候，竟然会选择帮助自己？

就在此时，紫阳上人大手一挥，四人立马被一股柔和的气息托举了下方的沙滩上。

沉思片刻后，林冬还是决定上前，微微一抱拳，询问道。

“晚辈林冬，见过前辈紫阳上人。”

“感谢前辈出手相助，只是……晚辈有一事不解。”

听见林冬的声音，紫阳上人嘿嘿一笑，回道。

“小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学凌天剑宗那群王八蛋，个个都文质彬彬的，结果全都是拘小节而缺大德的家伙。”

“还有……别前辈前辈的，老夫听不习惯。”

“反正今天过后，你不再是凌天剑宗弟子了，我也不再是凌天剑宗供奉了。”

“老夫姓谢，名图南。”

听闻此话，林冬沉默片刻，喊道。

“谢老。”

“我知道你小子想问什么。”谢图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小子有时候挺聪明的，有时候却挺蠢的，居然连这点东西都想不通。”

被莫名其妙数落了一番的林冬，愣了一下，歪着脑门思索片刻后，还是没思考出缘由，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还望谢老指点迷津。”

“罢了，看在你小子刚进入闻道境的份儿，老夫便实话告诉你吧。”谢图南说道，“还记得凌天剑宗之中，王侯平捏碎的玉简吗？你可知道，那两位闻道四境的长老，为何会出手？”

“晚辈不知。”

“因为凌天剑宗的闻道之境，修的是太上忘情之术，如果身上因果太多，便会被凡世束缚。”谢图南淡淡地说道，“世间万物，唯有因果，剑修无法斩，斩不断因果，所以只能还，如果不还，那就过不了自己的本心，想要提升境界，就难了。”

“额……”林冬愣了一下。

此时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换句话说，之前那两位长老出手还人情，是因为如果不还人情，有可能会影响修为。

那紫阳上人出手，岂不是……就是为了在自己身上种因？

若是他日自己修为大成，估计也要和那两位长老一样，必须还这个人情才行。

那这岂不就是赤裸裸的……

“看你小子的表情，是想说，这不就是交易，对吗？”谢图南咧嘴一笑，“这样说也没错，主要是老夫比较俗，所谓苟富贵，勿相忘……小子，日后要是发达了，记得也让老夫沾沾光。”

“……”林冬沉默了。

说实话，林冬做梦都没想到，凌天剑宗威名赫赫的紫阳上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俗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如果不是他出手，或许现在四人已经葬身于剑冢之中。

虽然现如今自己也算是魔教中人，但知恩图报这一点，林冬还是没有忘记。

想到这里，林冬只能抱拳，说道。

“谢老救命之恩，晚辈定会涌泉相报。”

“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而且老夫也不全是为了这个才救你的。”谢图南摆了摆手，瞥了一眼三人，说道，“主要是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林冬一头雾水。

“我问你，你可知为何南部各宗，与魔教水火不容吗？”谢图南问道。

“晚辈不知。”林冬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上一辈人积攒下来的恩怨？”

“数千年来，正邪两道，相互厮杀，你觉得这只是单纯的恩怨那么简单吗？”谢图南缓缓说道，“剑无第二，蛊无第一这句话，你可曾听说过？”

“这个晚辈听过。”林冬答道。

“事实上，这句话的原话，并非如此。”谢图南轻叹了一声，说道，“老夫曾经在一本上古古书上，看到过这句话的原文，原话应该是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数万年前。”

“在那个时候，鸿蒙未现，天地初开，这世界上充斥着混沌而原始的灵气，但那个时候的人们，还并未研究出如何使用这些灵气的方法，于是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建立王朝，互相争夺领地。”

“其中就有一个朝代，名为荒。”

“起初荒国不过是个小国，被外族虎视眈眈，直到荒帝出现，此乃一位圣君，他首次开创文武两派，全民尚武，提升荒国武力，开创科举，选拔人才，文治天下，短短数年时间，荒国便崛起了，随后征战数十年，最终一统玄天大陆，书同文，车同轨，成为最强大的王朝，没有之一。”

“但你也应该知道，再强大的王朝，都有陨落的时候。”

“而像大荒这样的王朝，溃败都是从内的。”

“大荒之内，文官和武官两方势力之间，矛盾不断。”

“文官主张以德治国，强化法治与教化，而武官则认为实力为尊，主张继续向外扩张领地。”

“这种根本理念上的差异，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变成了权力的激烈博弈。”

“荒帝虽有圣君之名，却也无法彻底调和这两股力量的冲突。”

“随着他的年岁渐高，对朝政的控制力逐渐减弱，两派的争斗开始失控。文臣与武将各自结党，暗中培植势力，朝廷之上，政令不一，效率低下，庞大的王朝开始锈蚀。”

“与此同时，民间也因连年的征战与重税负担，民生凋敝，百姓怨声载道。一些地方势力乘机崛起，或私藏兵器，或聚众自保，中央权威遭到严重挑战。大荒的辉煌，如同夕阳余晖，渐渐黯淡。”

“最终，一场由内部引发的叛乱如同星星之火，迅速燎原，使得大荒王朝瞬间陷入四分五裂。武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文臣一开始被武将屠戮，随后决定另立门户，整个玄天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而文武双方，则通过不断的研究，总结出了修行道路。”

“武以兵器为道，兵器以剑为首，于是演变出了现如今的正道，其中以剑道为首。”

“而文，则是以文为载体，文有蛊惑人心之效，于是就演变成了如今的蛊道，或者说魔道。”

“换句话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的正道和魔道之分，因为归根结底，双方都是大荒后人，本就是同源，就像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确实有一定的区别，但始终都是人。”

“而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先天剑仙之体，青莲剑意大成，又得到了剑冢之中那柄残剑的认可……同时又是天魔教少主，能够施展噬魂蛊。”

“现在你应该明白老夫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谢图南这一席话，直接让林冬彻底地呆在了原地。

自从识字以来，他所学到的知识，都是凌天剑宗教给他的。

比如凌天剑宗一直强调，魔教中人十恶不赦，人人杀之而后快。

但他却从来不知道，在正道和魔教背后，竟然有这样的故事。

此时的林冬，脑海轰鸣不断，过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道。

“您的意思是？”

“小子，或许你有机会能够让玄天大陆的各宗各派，再度团结起来。”

不知道为何，就在那一瞬间，谢图南的身影突然变得沧桑无比，一股悲伤的气息，缓缓从他的身上浮现了出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残阳，喃喃道。

“我能感觉到……它要来了。”

“如果玄天大陆不团结起来的话，或许……日后就再无玄天大陆了。”

听着紫阳上人的低声自语，林冬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谢老，它是谁？”

“现在的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太早知道，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谢图南摇了摇头，随手丢出了一枚玉简，随后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到达了老夫的境界，再来找老夫吧，这枚玉简，会帮助你的。”

说完，谢图南挥了挥手，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看着消失不见的紫阳上人，林冬思索片刻后，将玉简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储物袋中。

再回头时，却发现天魔教的壮汉和老者，已经单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做出了之前柳梢同样的动作，似乎在宣示忠诚。

“见过少主！”

“见过少主！”

看着眼前的两人，林冬突然就有些感慨。

除了紫阳上人，天魔教三人关键时候出手，也救了自己一命。

要说斩断因果……这怎么可能斩断得完？

不过此时的林冬境界不够，倒是懒得在乎这个。

他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都起来吧，对了，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先知的情况，不容乐观。”大尊者回答道，“筋脉受损，五脏六腑移位，已是重伤之体，如今先知还能活着，完全是依靠先知蛊强行续命。”

“先知蛊吗？”林冬沉思片刻后，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帮她疗伤的办法？”

“额……回少主，其实是有的。”大尊者说道。

“那还不赶紧帮她疗伤？等什么呢？”林冬道。

“少主误会了，这种疗伤方式……只能少主来施展。”大尊者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

“为何？”林冬下意识问道。

“因为……”大尊者轻咳了一声，说道，“因为蛊术，是与血脉相连的，所以天魔教历代噬魂蛊和先知蛊，都会结合在一起，两人首次双修之际，两蛊之间，会形成一股奇特的联系，同时产生交融，让修为精进的同时，也能恢复身体……”

“换句话说，如果想给先知疗伤，就得少主您亲自动手……咳咳……”

“？？？”

听到这话，林冬直接僵在了原地！

啊？

啥玩意儿啊？

这就……那什么了？

这种禽兽的事情，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干！

可问题是……

对方是因为自己而身受重伤，如果自己能救她却坐视不管，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所以那一刻，林冬纠结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

昏迷之中的少女，身体再度痛苦地蜷缩了起来，随即又咳出了两大口漆黑的血液。

看到这一幕，林冬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自己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他一咬牙，说道。

“你们帮我护法，我尽快帮她疗伤。”

说完，林冬一拍储物袋，凌天图立马飞出。

随后，他便抱着少女，直接一步踏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凌天图，手持骷髅刀的壮汉一脸惊奇。

“好家伙，原来凌天剑宗的至宝，居然还有这种用处？啧啧啧！真方便啊！话说有这玩意儿，到底算不算野……”

“别贫嘴！”大尊者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这里护法，老夫先去城里买点东西，少主和先知完事儿之后，肯定会消耗大量体力，需要食物和水。”

“为啥不是我去？大尊者你修为更高，不应该是你护法吗？”壮汉嘟囔道。

“你去？就你这个模样，城里人谁敢做你生意？”

“妈的，你以为我愿意吗？那不是父母给的身体吗？”

与此同时，凌天图中。

浓郁的灵气，让林冬本来枯竭的丹田，也再度雀跃了起来。

贪婪地吸了一口灵气后，林冬缓缓解开了对方的黑袍。

下一秒，林冬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了一句诗。

小荷才露尖尖角。

他连忙双手合十，心中连喊数声“罪过”。

但看着对方格外痛苦的神色，林冬还是决定小小地牺牲一下自己的道德底线，帮她解脱。

没办法，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魔教中人，这点事情应该无所谓的吧？

然而，就在此时，林冬看着手里的储物袋，身体突然一僵！

“等等？这是？”

“返元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