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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一路疾驰,翠翠很乖巧地坐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过的风景。
白姒能感觉到,在她妈妈提到那个叫兴学的弟弟时,翠翠心中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燃起,这希望就像是在无尽的黑夜里的一点荧光,支撑了她所剩无几的生命的重量。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段晓玉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姒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中间有怎样的曲折,以至于让人取骨炼蛊这般决绝的报复。
翠翠的舅舅一路把车直接开到了乡下一处破旧的小院前,院子外是车轱辘印很重的泥地,院子里青砖铺了一米宽的小道直通屋子,其余地方杂草最低也到人的小腿肚子了。
“你别看这外面不咋样,里面可干净着呢,元奶奶人勤快得很,以后你一日三餐就跟她一起吃,米面啥的舅舅管够。”
从进门到离开,舅舅只停留了两分多钟。
等他离开,白姒借着翠翠的眼睛打量着坐在不远处那个身形瘦小、脊背佝偻的元奶奶,看着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试探着开口问道:“你就是他们说的小丫头?”
“我叫翠翠,我叫你奶奶吧。”
从这一句开始,元奶奶真就把翠翠当成了亲孙女,八十高龄的人,为了让翠翠吃上好吃的果子,天不亮就独自上山采摘。
乡下的果子确实不错,个头大,还甜。
翠翠和元奶奶约定好,第二天再去摘一些回来,等明天高考结束,她可以带回去些给弟弟尝尝。
元奶奶没说什么,点头算是答应了。
如同旁观者一样的白姒从元奶奶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和无奈,她好像知道点什么。
约定好的早晨依旧早早出门,元奶奶带着翠翠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问,“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他们啥时候来接你?”
翠翠摇头,“等回去了再打,这会儿太早了,爸妈肯定还在睡觉,不好打扰了他们好梦。”
元奶奶唉了一声,拐杖一点一点往前探路,上一次她自己一个人走这路,没觉得很难,带着这个小丫头,反倒觉得寸步难行啊。
摘果子的树长在山腰往上一些的地方,一老一少五点出发,走到快七点半才看见了那树。
白姒没有自己走,但辛苦的感觉是一点没少体会,她甚至一度觉得喘不上来气,幸好每次有这感觉翠翠就会停下来歇一歇,否则没到地方她就先厥过去了。
元奶奶摘的都是些低矮树枝上的果子,翠翠则更想要高处的,因为那些果子更漂亮,她想弟弟一定会喜欢,爸妈也一定不会阻止弟弟吃。
翠翠爬到第二根树枝上的时候,底下没了元奶奶担忧的叮嘱声,她低头往下一看,却没看见元奶奶人,一下子心就慌了。
看了眼随身手提袋里已经有了不少果子,翠翠便打算先下去看看元奶奶怎么回事再说。
心里想得格外镇定,真往下爬的时候,翠翠比谁都着急。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翠翠从树枝上跌了下去,好巧不巧地跌进了果树后一处狭小的土坑。
枝桠距离地面不算太高,摔下去也没有摔得很重,翠翠尝试着从土坑里爬起来,却在手攀上地面的同时浑身一震,重重跌了回去。
白姒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不断涌入四肢百骸,她这才想起来翠翠是个病人,这会儿应该是病发了。
巨大的疼痛让翠翠不由自主地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就是不喊一声。
白姒同样煎熬,但她很快发现翠翠的不同寻常。
这样巨大的疼痛,正常人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翠翠的反应就好像很多次她都是这么沉默着忍受过来的。
白姒回想起翠翠妈妈的态度,和他们家对那个叫兴学的孩子的重视程度,大致猜到了原因。
也许翠翠最初也会因为疼痛喊叫,却被父母指责,或者和这次一样送走,理由无非是影响弟弟专心学习。
久而久之,翠翠为了待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学会了如何把所有的痛苦全部咽进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姒总算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她感觉到翠翠的虚弱无力,还有一丝死亡逼近的阴冷气息。
这个女孩要撑不住了。
“弟弟,阿姐给你摘了果子,很好吃的。”翠翠喃喃地念叨着,“阿姐想你了,可是阿姐回不去了,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
白姒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看上去乖巧听话的女孩其实什么都知道,从她妈妈要将她送走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可她还是跟着舅舅走了,是因为确实怕影响了弟弟高考发挥吗?
白姒静静地想,又听见翠翠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低,弥留之际翠翠脸上似乎带上了笑容,双手缓缓地抬起,像是要和什么人拥抱。
不过片刻,白姒被一阵巨大的吸力拉扯着飞了出去,沉重的身躯在那一刹那变得轻松,复又变得沉重。
“咋样?没事吧?”
亓六没敢靠近坐在阵中的白姒,见她眼皮颤了颤,浑身突然一震,知道她这是要醒了。
白姒猛的仰头深吸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紫金色的瞳孔如同褪色般慢慢恢复成了黑色。
“死不了,就是太虐心了。”
她单手结印,先查看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大问题,这才查看丹田附近虫子的动静,发现它不见了,而且她刚才碎了的灵丹重新凝聚,不过却在其中多了一片犹如实质的晶体。
老廖用银针勉强重聚灵丹,虫子气息的靠近估摸着是破坏了灵气的平衡,这才导致灵丹自己碎了。
至于晶体碎片,白姒猜测也许灵丹碎裂的过程灵气四散,虫子被这纯净的灵气给炼化了吧。
不管猜得对不对,她总算捡回了这条命。
白姒长舒一口气,朝还蜷缩在墙角的亓六道:“我想我知道这蛊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