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来做早课,冯娟就收拾利索离开。虽然告诉她不用着急,杨晓雯不会醒那么早,但她还是走了。走之前她说永远不会和杨晓雯见面。吃过早饭没多大会,听到有车在院外鸣笛。我开门瞧了一眼,就见一辆大切诺基停在门口。岳卫江兴冲冲地探出头来招呼,“周先生,走啊。”我也不多说,上车问:“这车是你的?”岳卫江得意扬扬地道:“我哪买得起这车,朋友的,借来开几天,周先生您要是喜欢,就拿去开。”“很铁的朋友?”“还行,平时总在一块,挺玩得来的。他家里做出口服装生意,刚收购了市制衣厂,肥得厉害,隔三岔五就换个车玩,根本不当一回事。”“是他主动要借你的,还是你看到了要借的?”“嗨,我岳卫江什么人啊,能办那没品的事?他买了新车,来跟我显摆,我赞了几句,他就把钥匙扔给我,说是借给我玩玩。我这不想着今天要上木磨山,开个越野方便嘛,就接下了。”“回去还给他吧,以后这个朋友不要来往了。岳公子,跟我做事,以后在金城想巴结你也得看看够不够资格,不是什么层次都可以往你身上靠。”岳卫江瞟了我一眼,笑道:“不要紧吧,平时就是在一起耍着玩,他没求过我什么事,我也没帮过他忙。”我也没再说什么。到了木磨山,岳卫江直接没去停车场,而是直接开车上山。景区山道虽然宽敞,但平时不准外来车辆上山,可岳卫江打了个电话,立马通行无阻,直开到小路口,再也不能往前了,才停下。我带着岳卫江来到高天观前,见陆尘音正在观门前的木芙蓉树下打拳。一招一式缓慢舒展,软绵绵毫无力道。岳卫江就笑道:“小妹子,哪有你这么打拳的,这么个打法,能拍死个蚊子不?”陆尘音收了拳,看着岳卫江,“那你过来试试,我能不能打死你?”岳卫江不知道厉害,哈哈一笑,也不问我,径直走到陆尘音面前,“行啊,不过有个条件,我要是赢了,你得陪我去耍一耍。”陆尘音认真地说:“我是个出家人,我师傅不让我出去玩。”岳卫江笑嘻嘻地道:“小妹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出家太可惜了,跟哥哥我出去耍,我捧你当明星,要钱有钱,要名有名,不比在道观里呆着强多了。你不用担心你师傅,哥哥我帮你搞定她。在金城,没有哥哥我搞不定的人!”陆尘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拉开一个轻飘飘的架势。“好啊,能打赢我,我跟你去玩!”岳卫江哈哈一笑,伸手就去摸陆尘音的脸蛋。陆尘音拨开岳卫江伸过来的手,一拳打向他的胸口。这一拳软绵缓慢,毫无力气。岳卫江不知死活,还在那笑,又想换个方向去摸。就在这时,陆尘音的拳头距离岳卫江胸口不足两寸,突然脚下一踏步,拳锋处爆起一声尖锐的鸣响,却是陡然加速加力,打出了撕裂空气的拳风。我伸手抓住岳卫江的后脖子,往旁边一提。陆尘音没有变招,拳头紧贴着岳卫江身边掠过,正打在他身后的木芙蓉树上。砰的一声闷响,树身剧烈摇晃,枝头花落如雨。纤细的拳头整个没入树身。岳卫江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我,脸色惨白,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撞击。陆尘音收回拳头,看着我,认真地说:“这人连我这种没成年的小女孩儿都勾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打死了,省得他祸害别的女孩子。你让我打死他吧。我们可以把他埋在木芙蓉树下做肥料,等来年这花开得一定更鲜艳。”我看向岳卫江。岳卫江忙说:“我没有祸害过小女孩,真没有!刚才就是看她长得,长得挺好玩的,开个玩笑。”陆尘音道:“我思如澄镜,明照人心,你怎么想的瞒不过我。不过,你这句话倒也没说谎,所以你是看到我才起了祸害小女孩的心思?那不是更该死!”她一边说着,一边挽了挽道袍袖子,握了握拳头,“周成,你跟他是一伙的吗?”我说:“我来见黄仙姑,有什么话,等我见完仙姑再说吧。”陆尘音说:“我师傅不见得肯见你。她最讨厌你身边这种纨绔衙内。”我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个纨绔衙内?”“三年前我跟师傅去过一次京城,在白云观见过一些大衙内,这帮人身上的味儿跟你身后这家伙一模一样,就都挺讨人嫌的,要不是师傅不让,我当时就想把他们全都打死。我去跟师傅说一声,你们在这儿等着吧。”陆尘音把道袍袖子放下,迈着轻快的步子飞一样飘进观内。岳卫江等陆尘音进了观门,看不见了,才干笑道:“这小丫头够凶的,张嘴闭嘴就要打死这个打死那个,一看就是没教养的野丫头,还打死我?回头我就把这破观给她拆了。”说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凶光,显然绝不仅仅是说说。我笑了笑,没接他这话头,迈步向观内走去。岳卫江一呆,问:“不等她出来吗?她会不会生气?”“不敢来可以在外面等着。”我头也不回地往观内走。岳卫江咬了咬牙,一跺脚,小跑着跟了上来。黄玄然已经站在三清殿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走进来的我和岳卫江。岳卫江本来一身浑不吝,可看到黄玄然,却不自禁地收敛了那副姿态,往我身后缩了缩,不敢面对黄玄然的目光。我捏着法式印,向黄玄然施了一礼,说:“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是岳卫江,公家面要是有岔子,他可以出面。让人出力,不能不给好处,所以我把他带来给仙姑看看。”黄玄然漠然看了岳卫江两眼,“岳生民的孙子?”我老实回答,“是,赵开来推荐给我的。”黄玄然叹气说:“岳生民一辈子英雄好汉,有这么个孙子,怕以后名声不保了。倒不如在外面让尘音打死他。”岳卫江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话,但终究没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