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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羽然离开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人也溜出了大殿。
作为主角的沈潮云却仍醉晕晕地趴在桌上。
几杯甜酒而已其实并不醉人,只是四逆汤的药效快要过了,原本被强压住的风寒症状逐渐又冒了上来,趴着会舒服很多。
耳边喧闹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没反应才小声道:“怎么喝得这样多?”
沈潮云浓密的眼睫微颤了颤。
紧接着女子的嘟囔声又在耳畔响起,似乎还有些磨牙切齿的意味。
“酒量不好还偏要喝这么多!真是的,明明受伤了此时就该忌口才是,也没个人来提醒她。”
“潮云?潮云?小妹你先醒醒。”
……好久没有人喊过她小妹了,是谁?
沈潮云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见眼前女子身着一袭象牙白色的窄衣领花绵云鹤长袍,她的长相颇为英气,不过却是同样的好看。
这是,萧家阿姐?
沈潮云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傻了?”萧婧好笑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管傻没傻,咱们先把醒酒汤喝了,乖啊,张口。”
她下意识照着对方的话做。
等喝完了整碗酸酸的醒酒汤才彻底回过神来。
沈潮云眼眶发红,眼神贪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萧婧,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乱撞,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良久,才哑着声音喊了句:“阿姐。”
萧婧眉眼间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就笑眯眯地应了声:“哎,阿姐在这儿呢。”
沈潮云狼狈地转过头,伸手抹去眼角滑落的眼泪。
她也是死前才知道,原来她四五岁之前是由萧家抚养的,在那之后才被送给昌平侯府养育,他们不停地告诉她,她是昌平侯沈子兴的私生女。
上面还有嫡姐和嫡兄,仆人告诫她不要起别的心思。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将幼年时陪伴她的人,认成了沈若雪和沈蔚。
更是在回京之后对沈家、对他们俩百般讨好,哪怕是被欺骗被伤害也从没想过怪他们,只因幼年那些相处相伴时的美好记忆。
但事实呢?
在那座南方的小城里,每年都会来陪她待几个月的人是萧家的阿姐和兄长。
哪怕沈潮云忘记了,萧家人也仍是上辈子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可李元景却借他们的这份善意,让她亲手将那封伪造的叛国书信放进了萧将军的书房。
萧将军父子战死沙场,母女俩因叛国被流放儋州。
沈潮云每每想起都无比的痛心愧疚,让她恨不得杀了沈家人和李元景给他们陪葬。
沈潮云咬牙忍住眼泪,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萧婧。
压低声音,语气很是着急:“阿姐,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但请你一定要记住,萧将军身边的军师楚墨是柳贵妃安插进去的奸细。”
“接下去他就会挑唆萧将军追击敌兵,但早已有人埋伏在了黑风峡谷,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也是沈潮云为何非要来赴宴的原因。
因为就快来不及了。
李元景他们的计划很早就开始了,而她仅仅只是计划的最后一环。
萧婧骇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话她只听了个响,就忙不迭伸手捂住了沈潮云的嘴,低声道:“我的好妹妹!这些话可说不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但凡换个人站在这里,恐怕都要把她狠揍一顿了。
萧婧连忙转头朝四下看了一眼,发现离这个位置最近的就是李元景的座位,而他不在,宫人们也站得很远,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但楚墨是阿爹非常信任的人,他不可能会有问题。”
“这些话你以后可不许在旁人面前说起。”萧婧正色道。
沈潮云忍不住苦笑。
这话即便是亲近之人说起都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就更没有可信度。
可是真的要来不及了,这个月内李元景他们就要动手了!
沈潮云急得眼里都是眼泪,着急地握住她的手,咬着牙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姐你信信我,求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萧婧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很想说这些事就是天方夜谭,可一对上她那双满是紧张担忧的眼睛就说不出话来。
无论真假,小妹都是真的在担心阿爹。
萧婧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大殿内忽然喧哗了起来,惊呼声顿时此起彼伏。
“什么?你说景王和沈若雪在御花园私会!?”
“柳羽然撞见他们私会,然后冲上去打了沈若雪一巴掌?”
“两人还当着殿下的面打起来了!”
一众人越说越兴奋,恨不得当场瞧见。
沈夫人脸色骤变,脑海里飞快地想着解决方法。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耳里。
沈潮云很明白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设想走,她只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沈夫人,她立马对着萧婧郑重道:“阿姐,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胡说,但请提醒萧将军一定一定要提防楚墨!”
萧婧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夫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潮云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还不快随我去向景王殿下还有柳小姐解释,你长姐是替你去给殿下送东西了,可别让人给误会了。”
她特意拔高了嗓音,顿时将殿内议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潮云。
沈潮云攥紧拳头,压下翻涌的情绪。
至少目前还不能和沈家闹翻,甚至在萧家危机度过之前,还不能和李元景彻底闹翻。
她故意装作醉醺醺的样子,眨着眼睛问:“夫人您在说什么?我何时让长姐去给殿下送东西了?”
沈夫人哪会看不出她是在装醉!
刚才还和别人聊得那么畅快,怎么她一来就醉成这样?!
她想着回去以后定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此刻也不得不压着怒气,扯着笑道:“你忘了?你绣了个荷包,就等着今日送给景王呢。”
就柴房那屁大点的地方,她还能刺绣?
沈潮云故作迷茫地和她对视。
沈夫人眯起眼睛,沉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在府上说好的事。”
听着这明显是威胁的话,萧婧眉头一挑,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刚要起身骂人却忽然被沈潮云伸手给拉住了,带着颤意的嗓音响了起来:
“母、母亲我都想起来了,您别让碧荷姐姐来打我!”
沈潮云满眼水光,慌忙地站起来。
却又因为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她拎起自己的袖子翻了翻,喃喃道:“荷包呢?母亲说我给王爷绣了荷包,我怎么记不起来荷包在哪儿!”
她满脸委屈害怕的表情:“母亲,我根本不会刺绣啊。”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哗然一片。
在场诸人看向沈夫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沈夫人额头青筋突起,满腔的怒气险些没遏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