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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决定将沈子兴放出来时,沈潮云就做好了和他见面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细微的偏差并不重要,该借的势她都已经借到了,如今的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走。
沈子兴这会儿正待在蒋氏的院子里养伤,光是哀嚎就嚎了足有两个时辰,用大夫话来说就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内伤外伤,最严重的是还断了条腿。
而这条腿是霍勖打断的。
除非好好养上个半年,否则这身皮肉是没那么容易好起来的。
沈潮云刚走进庭院,就听见屋内传来沈子兴骂骂咧咧的声音,他集火骂得最多的就是霍勖的名字,她的眼神沉下来,不由停下脚步。
“父亲身为侯爷,私下里却这般辱骂朝廷命官,骂的还是为国征战十数载的霍大将军,实为不忠不义之人!此事若是传到御史耳朵里,那可是要被弹劾的!”
她转头就对着采锦,扬声道:“这病我不探也罢!”
沈潮云说话的声音不小,此话一出,屋内谩骂的声音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采锦闻言脸色顿变,一边命人将她给拦了下来,一边连忙让人进去通传。
对着她福身道:“五小姐稍等,您必是听错了,侯爷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如何能言?侯爷回府后仍然指名点姓要见五小姐,还请五小姐莫要坏了侯爷的一腔慈父之心。”
沈潮云差点被这番话给气笑了。
真当她耳朵是聋的不成?
这时,沈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主屋门前,她脸上端着雍容的主母模样,只是换了身素净的衣裳,笑着招了招手:“小五来了啊,你父亲就等着见你呢。”
“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的,五小姐来了也不知道派人来通传一声!”
采锦等人连忙惶恐跪下请罪。
沈潮云本也没打算走,闻言便转过了身,定定地看向沈夫人。
她已经开始学习逐渐收敛自身的恨意与杀意。
毕竟报仇于她而言,只是当下最要紧的事,她不能为了这件事毁了以后。
沈潮云似笑非笑地道:“夫人院子里的奴婢是该好生调教了,不仅耳朵不好使,就连那张嘴也是巧舌如簧的,说不定哪天骗了夫人您也不知道呢。”
沈夫人眯着眼睛道:“是么?那还要多谢小五的提醒了,我会注意的。”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已然摆到了台面上。
如果说沈潮云的态度就像是一柄锐不可当的利剑,那沈夫人就是明明已经节节败退却仍要假装无事发生,事事尽在掌握之中的糊弄态度。
她还不想和沈潮云撕破脸皮。
哪怕这层纱已经岌岌可危。
沈夫人侧了下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快进来吧,你父亲等你一天了。”
然后沈潮云就真的不客气地道:“好啊。”
说着,她快步上前旁若无人地从沈夫人身边经过,连样子都不打算装,直接越过她就朝着屋子里面走去,在闻到浓郁的药油味道之后挑了下眉:
“咦?父亲这里怎么没有点香?”
沈潮云的话先发制人,正好打断了沈子兴发作质问的话。
他一下愣住,皱眉道:“什么香?”
“父亲您竟然不知道吗?”
沈潮云露出惊讶之色,看向站在床榻前的沈若雪:“大姐上回同我说,这是夫人亲自去庙里求来的经由大师开过光的香啊,说是在屋里点了就能祛除晦气呢。”
“那日我还和大姐说呢,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只给我用呢,当然是要分给大家了。”
沈子兴狐疑地看向了自己女儿。
沈若雪连忙解释道:“那是母亲专门为她买来的香……”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沈潮云打断了,她满脸失望,痛心疾首地道:“我知道大姐你对父亲这些日子没有关心你而心生不满,可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也不给父亲用呢。”
“胡说八道!”
沈若雪顿时气急,那香哪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用来挤兑沈潮云的罢了,这死丫头果然记仇得厉害!
沈子兴听着两人宛如打哑谜的话,眉头皱得都能拧死苍蝇,不满道:“你们都在说什么东西,把那香拿上来给我瞧瞧。”
“侯爷,那求来的香是用来祛晦气的。”
这时,沈夫人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沈潮云拢着袖子,唇边噙着淡笑,静静地站在原地。
“小五病的来势汹汹,我得了贵妃的旨意专门去求的香,想要给她去去晦气,侯爷您忘了?”
沈夫人从桌上倒了杯水,坐到床榻边递给沈子兴,笑道:“只是小五这孩子孝顺,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也不私藏,往各个院里都分了些,只是对侯爷的伤不起作用这才没点。”
她这一说,沈子兴就隐约想起来确有其事。
他喝了口水润喉,经过这番话注意力又回到了沈潮云的身上。
“你今早去哪儿了?”
沈子兴猛地将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拍,皱眉道:“你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还有心思出去玩!”
沈若雪眉眼间满是幸灾乐祸。
从她离府之后,她们就立马派人出去找她的踪迹,最后是在邀月楼找到的她。
爹得知后,可是已经发过一通火了。
沈夫人柔声安抚道:“侯爷别生气,小五年纪小不定性爱玩也是常事。”
“父亲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可不是去玩的。”
沈潮云在袖子里掐着手心,面上露出受委屈的模样,道:“我昨日从景王那儿得知父亲受困校场,心急如焚,所以今日才专门去寻霍将军求情。”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装模作样地抹了下眼睛。
这才继续道:“大将军已经答应我今日就会将父亲放出来,没想到我回来之后竟果真见到了父亲,我就知道大将军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
沈夫人脸上的笑差点僵住。
好个沈潮云,这张嘴才是真的会胡说八道。
今日霍勖压根就没去那邀月楼,她倒是张口就来,还不是仗着有霍勖撑腰么!
侯爷分明是自己递了辞呈才得以脱身的,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了霍勖的功劳?
沈子兴在听见霍勖的名字之后差点破口大骂,但一想到他不在的这两日霍勖在侯府做了些什么,又不得不忍住,这死丫头是向着霍勖的。
而且,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
那邀月楼,是沈记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