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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潮云对他向来是有问必答的。
她想了想,道:“等西南事发,差不多就在那个时间前后。”
西南事发意味着他们的计谋东窗事发,到时等萧家将那封伪造的叛国书信拿出来,李元景也就必须被处置,到时她再想办法悔婚便是。
她手上还有沈记的继承权,皇帝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皇子而放弃这么多的财富。
霍勖听言点了下头,又垂眸看起了书。
见状,青燕便道:“那婢子就先下去命人去回绝了景王。”
沈潮云嗯了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喊道:“……等一等。”
“小娘子还有何吩咐?”
她看着霍勖眨了下眼睛,沉吟了片刻,才道:“如你所说,在大量百姓在场的情况下他说了这番话,显然也是想借着这件事坏了小叔叔的名声。”
霍勖抬眸看过去。
沈潮云手指缓缓地摩挲着画本的页脚,语气肯定地道:“他肯定打着这个主意。”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如愿。”
霍勖不在意名声。
名声的好坏对他而言还没有多杀几个敌军来的让他在意。
他若是在意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早在十多年前提枪入皇城后就该羞愤而死了。
沈潮云能看得出来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在京中行事颇有些肆无忌惮之感,可他同时又恪守着规矩,处处约束着寒甲军在京的行为。
他只是看重百姓,而是看重皇室世族的看法。
但沈潮云看不惯他们诋毁他。
凭什么保家卫国的英雄要被他所看重的百姓所诋毁?
她弯起了眼睛,含笑的杏眸里透着寒意,唇角翘了翘:“景王既上门求见,那便让他见,给他见。”
青燕闻言愣住:“小娘子的意思是……”
“自然是让他好好地见一见沈家人,他不是想要探望我这个从火场中死里逃生的未婚妻么?那他肯定会为我这个无辜之人查明真相对吧?”
沈潮云从鼻子里发出了道气哼声。
话落,青燕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配合地道:“小娘子说的是,婢子定会将这番话告知景王,也让百姓们好好地听一听。”
说完,她便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人都送到李元景面前了,他若是还想维持着人前的仁厚,最起码得将她们关进京兆府的牢里。
若是他没有这么做,那经营了这么久的名声就毁了。
青燕离开时正好在门口碰到了魏靖云,两人相互见了个礼。
他走进屋里,朝着桌案后的霍勖拱手行礼。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霍勖淡淡地开口。
沈潮云这才转眸看向了魏靖云。
他摇着羽扇,笑眯眯地道:“回将军,属下都听见了,这会儿来正是要和将军说起此事。”
“沈府门前已经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的人在里面发现了不少探子,故意引导百姓们往小娘子方才所猜测的方向去说,但属下已往里混入了自己人。”
魏靖云说着看向了沈潮云。
猝不及防与这个小叔叔身边的谋士对上视线,她愣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见礼,就听见他道:“小娘子方才的主意甚妙,定能破了景王的诡计。”
倒也不必这么夸,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做法而已。
沈潮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霍勖放下书,挑眉道:“此法确实甚妙,那你还在这里作甚?”
魏靖云:“……”
他来做什么?他当然是来劝他不要将名声不当回事。
也就是这回说出口的人是小娘子,换做是他,或者是他们中的任何人,他恐怕理都不会理。
这个变化总归是好事。
小娘子心疼将军去做这些事他不会拦着,其他人也心疼将军遭受非议,他往往都不让他们去做些什么,就像在这世上总是过一日算一日。
魏靖云心里叹了声,面上却也带着几分喜色,又拱了下手才退下去。
沈潮云的这个谋划想要成功,少不了他们的人从中协助。
等他离开了,沈潮云才又转头看向了霍勖,眼里盛着期待,很轻地嘿嘿笑了两声。
霍勖被她笑得看不下去。
他转眸看着她,无奈道:“怎么了?”
“方才我说那些话时小叔叔没有出声,意味着小叔也觉得此法无明显疏漏,所以才会让魏先生去帮忙,我这算是有长进了吧?”
沈潮云的胆子逐渐变得大了些。
她盘坐在另一张桌案前,笑吟吟地望过去,眼里丝毫没有方才下令时的冷漠,像是一池盈盈春水。
霍勖屈指在桌上扣了两下。
剑眉微微挑起,笑道:“不错。”说完,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瞧见魏靖云在门口,然后说的这番话么?”
见被看出来了,沈潮云也就坦荡地点了点头。
她不好意思直接向小叔开口,但想起魏靖云是他的谋士,肯定也不愿看见他名声受损。
更何况,李元景专程上门来恶心人,她当然要恶心回去。
想到他待会儿难看的脸色,沈潮云心里就痛快。
她就是想再试探一下,似她如今这般睚眦必报有仇报仇的性子,他见了是否会觉得不太合适,若是他觉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他觉得不合适,那她就该想想日后如何相处了。
她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尽管好像也有想办法藏了藏,也藏得不好,霍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独狼总是警惕的。
哪怕只是一头小狼,在对着同类之时也要保持警惕,无论对谁。
霍勖黑眸微动,薄唇轻启:“以后要人,可以直接同我说,不用绕弯子。”
他放缓了嗓音,语气听起来有些散漫。
沈潮云笑着哎了声,神色飞扬,转而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脸上的笑微微一僵。
忍不住捂了下脸,把手上举着的书放倒,小声地道:“小叔,放这把火的时候很痛快,装病我也装的很痛快,但是老师那边要怎么交代呀?”
她肯定是要去别院上课的。
眼下连门都出不去,别说上课了,脸面都见不到。
霍勖怔了一下,见她真心实意地在苦恼,没忍住短促笑了声。
当真还是小孩心性,竟也能为这些事烦恼。
他笑道:“崔公自会想办法,这段时日我来教你启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