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你喜欢嘛
五叔婆还是有些惧怕江宴的。
这么一看见江宴就跟个煞神一样杵在那里,魂魄都给吓得散了散,好一会儿才归位,面皮简直是抖了又抖。
江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林染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的怒气。
她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往他身边靠了靠,道:“我怎么觉得她说得有几l分道理?”
江宴低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林染就笑道:“我去跟她说说话。”
她说着就踏下了台阶,不急不缓地走到了五叔婆的面前。
五叔婆对着江宴心里怵,对着林染可不会。
她恨着林染呢,简直恨得心像是被蚂蚁咬,好多个夜晚都睡不着觉。
只恨自己娘家侄孙女怎么就没她那个勾人本事。
......以前这丫头也不是这么妖妖娆娆的啊,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所以林染走过来,她那缩缩的气质又退了,扬着下巴脑袋又仰起来。
林染走到五叔婆前面两步远站定。
她笑道:“听说五叔婆五叔公之前一门心思都想要把叔婆娘家的侄孙女嫁给阿宴哥,可惜阿宴哥不肯,五叔婆是不是气得天天都睡不着觉......要不然刚刚五叔婆说的,阿宴哥的家底,阿宴哥的钱可不就都是五叔婆家的了?阿宴哥不就对着五叔婆你们家任劳任怨了,是不是?”
众人:“......”
这要是别的新媳妇,嫁到了新的宗族,听到宗族里的长辈冷嘲热讽,再气可能也得吞下。
要是出言反驳,再有理众人也总归会对她留下点不好的印象。
可林染不是别人啊,她也是江贝村的人。
也是江贝村的村民看着长大的。
他们一向偏向的可不是五叔公五叔婆一家,一向偏向的可是嘴甜的林染。
......再说了,就算是她真勾引了江宴又怎么样,那是她正经的未婚夫,他们也都是乐见其成的,至于有孩子了,那是好事啊,大好事,先族长这房可算是有后了。
可是五叔婆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你,你,你!”
她手指着林染,气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一旁的七叔婆皱了皱眉,上前护住了林染,道:“嫂子,阿染说的也是实话,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知道阿染有了身子吗?有了身子你还这么跟她说话,长辈,长辈,阿染和阿宴叫你一声叔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正经的婆婆磋磨自己的孙媳妇呢?刚还说别人欺负阿宴没了父母没了长辈,你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我看要是先族长,四嫂,还有守璋他们都在,你敢不敢磋磨他们家的长媳,指着鼻子骂她?”
五叔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抢白道:“我也是替阿宴着想,怕他吃了亏。”
可江宴就站在一边呢,她这话就说得很没底
气。
声音是越说越低。
还是林染把她从这个尴尬地境地解救出来。
林染挽了七叔婆的胳膊,道:“七叔婆,您跟人讲道理就讲道理,不过我可没什么身子,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敢情外面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都是五叔婆传出去的啊,我就说嘛,我们江贝村一直以来都团结和谐,邻里友爱,守望相助,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流言呢......到底是谁,心眼这么坏,就见不得人好啊。”
这么一说,在场众人的面色就又是一下子变了,看着五叔婆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平日里他们听了不少不好的话,可不都是五叔婆一家传出来的?
五叔婆原先气焰已经低了下来,可被林染这话一激,又气了个嘴歪眼斜,直蹦起来,骂道:“心眼坏?你敢骂我心眼坏?我刚刚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他们都被你小狐狸精灌了迷魂汤,我可清醒着,啊,你就说我哪句话是假的?你一天到晚妖妖娆娆地勾引阿宴是不是真的?阿宴拿了家底扑心扑命地给你......”
“够了!”
已经上前来的二伯公终于听不下去,气得面色铁青,冲着她就是大喝一声。
二伯婆扶了扶二伯公,给他顺了顺气,然后就冲着五叔婆怒道:“五弟妹,你想要别人敬你是长辈,也总得自己先有个长辈的样子,你嘴里不干不净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妖妖娆娆地勾引阿宴......阿染可是先族长给阿宴自小订下的媳妇,她跟阿宴怎么样,你一天到尾盯着看不惯做什么?就这么恨不得他们好,好给你那个侄孙女让位置?你当大家都眼盲心盲,由你挑拨?你就消停点吧。”
二伯公又跺了跺拐仗,骂道:“我看你们才是被钱财欲望迷了心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先前阿宴结婚不愿意请你们,我还去找他......现在我才看清楚你们这德性,请你们,我看他没一见到你们就拿着大棒子把你们给赶出去,那已经是他仁慈了!”
“还要,阿宴跟阿染的婚期是我跟祖望一起定的,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就往外面喷屎?”
众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二伯公发这么大脾气,连喷屎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五叔婆被骂得晕头转向,众人的目光下只觉得脸皮都被人撕了,一阵一阵火辣辣地疼。
而此时也在院子里的五叔公和他们家其他人,只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
这会儿江宴终于说话。
他道:“仁慈也是有限度的,但凡我再听到一句不好的流言,你们家干的那些事,就足够你们家去监狱里呆上几l年十几l年了,到时候就去监狱里慢慢说吧。还要,”
他看向五叔婆,道,“我的钱,我的家底,我愿意给我太太花,就给她花,关你,关你们一家什么事?”
说完他就拉了林染的手,冲着院子里众人,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挤
到院子门口的村民们道:“阿染没有怀孕,我们提前登记,是因为我阿妈的遗愿,她希望我们一出孝期就成婚。”
“我知道大家这一年很不容易。江氏船运倒塌,很多村民的生计都受到了影响,但流言蜚语,人心晃动,由着有心之人拨弄,这些能不能提供我们振兴江氏一族的力量?不能,只能让我们江氏成为一旁散沙,各自零落,各自发展。”
“我们还想要我们江氏恢复往日的容光,就必得需像曾经我们族人做到的那样,扭成一股绳,一起使力,一起捍卫我们族的荣誉,每一个人都为振兴我们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这个力量很微弱,但集合在一起,也不可小觑。至于少部分人,”
他转头看向五叔公五叔婆,道,“如果江氏倒塌,某些人挠心挠肺想的,都只是想去掏空那基业,想去扒拉出一点东西出来搬回自己家,那我只会说,这样的人,我只会再不视他为我江氏族人,也休想再从江氏谋一分利。”
五叔公五叔婆的面色一下子白了。
在场的村民面色也慢慢复杂起来,继而羞惭的情绪一点一点爬出来,直至席卷整个人。
江贝村其实地处荒芜,从他们先辈第一天落户在这里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有什么良田,村民主要靠去海边打渔为生,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并不好。
过去几l十年来,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并不是因为去码头扛麻包拿到的工钱高,而是先族长创办的江氏船运,生意越做越大,族人们背靠着江氏船运,再后来又有林氏染坊,日子才过得越来越好。
江宴父亲的死,江氏船运的倒塌,的确撼动了江贝村的基石。
先族长的余威还在,对先族长一家的敬畏感激爱戴刻进了他们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一直追随者江宴的原因。
但每个人不一样。
每个人心里基石的牢固程度也不一样。
江宴拒绝南洋周氏伸过来的橄榄枝,拒绝他的入资挽救江氏船运,有些人支持,有些人心底未尝没有松动,为什么江宴不肯,为什么他要弃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祖业,整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也是五叔公五叔婆的那些话能顺着人心的缝隙插进去,然后把流言传的满天飞的真正原因。
如果搁以前,首先五叔公五叔婆一家人不敢,其他族人也不会附和,还转头也传上一传。
二伯公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从江宴父亲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到现在一年多,他做的也并不够好。
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让他意识到,江宴已经是江氏新一代的掌权人。
而不只是先族长的孙子,他的侄孙这个身份。
他甚至有预感,江宴他或许会比他的父亲,先族长都要做得更好。
他心底既欣慰又酸涩无比。
江宴说完却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他拉了林染的手就在众人的静默声中回到了屋子,再上楼。
有人叫他,他便冲那人点点头,继续离开。
两人上了二楼。
那里曾经是江宴父母的房间,也是现在江家大宅唯一没有其他人,最清静的地方。
到了二楼厅房阳台前,他才站定,目光往远处的大海眺望了片刻,才转头看林染,道:“你是不是狐狸精都不要紧。”
林染“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喜欢嘛。”
“嗯,”
他道,“我喜欢。”
他伸手顺了顺她额前的头发,道,“我的钱只要你喜欢也随便花,我赚钱就是给你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