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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第54章
“宰相大人?”阿伽扶住了她摇晃的肩膀,“你看起来状况好差,像是那种用红色蜡烛做成的小人,还是正在往下滴蜡的那种……呃,余好像用了一个有点可爱的比喻,但说实话t你现在看起来超可怕的。”
“就算您这么说,现在也没有休息的余地。”她吃力地将话语从肺里挤出来,“停下来也不会变得更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可能是因为没有皮肤,也可能是因为大脑对疼痛的反馈已经麻木了,她已经失去痛感,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她的脚掌已经彻底溶解了,只有一层薄薄的筋膜覆盖在骨头上,支撑着她的身体。
“真没办法。”阿伽走到她前面蹲了下来,“上来吧。”
她感觉大脑断片了一下:“啊?”
“诶?难道宰相大人更想要公主抱吗?”阿伽似乎真情实意地感到了困扰,“虽然以男人的自尊而言不能拒绝……不过客观地说,用背的话能够走得更远,身为'客观来说'主义学派的宰相大人一定也能理解吧?”
“……不,我的意思是,您的情况看起来也很糟糕。”
“是啊,看看余的手——”阿伽把双手伸到她眼前,张张合合。他的手也开始像之前死去的人那样,鲜血和脂肪融化后混在一起,变成了肉红色的油膜,黏连着手指,看起来像是指间长了一层肉色的蹼,“看起来像是鸡的脚长了鸭的蹼……噗哈,太滑稽了,幸好乌鲁克王那家伙不在这里,如果他敢笑的话,余就把他的脑袋按进玛那之流,让他溺死在里面。”
“抱歉。”她低声道,“如果你在清理完坍塌点之后折返的话,也许还有可能……”
“还有可能什么?回到地面上当乌鲁克王的狗?那还是在这里背你比较好。”阿伽笑了起来,“余不告诉别人你曾经像小姑娘一样被余背着,你不告诉别人余长了鸭子的蹼,这样我们彼此都拥有了对方的秘密,听起来不赖吧?”
缇克曼努叹了口气,没有再拒绝,用手环住对方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至少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没有过——被别人背着走,这个动作对她而言充满了陌生。
“乌鲁克王没有背过宰相大人吗?”阿伽问道,他的左脚似乎有点坡,缇克曼努感觉自己在左右摇晃,不过总体还勉强称得上平稳。
“没有。”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我背过卢伽尔……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是吗?”阿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宰相大人背过乌鲁克王,而余背过宰相大人——哼哼,看来这一局是余的大胜利。”
缇克曼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其实您不用强撑着。”
“别担心,余还很有余裕呢。”
“我是指,您不必刻意活跃气氛。”她说,“我能明白,有时候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让人很累了,所以只要能继续前行即可……即使是死气沉沉地前行。”
阿伽倏地陷入了沉默,和恩奇都那小鹿般轻盈的步伐不同,狼奔走时会卷起尘浪,使水面掀起褶皱,整个甬道都回荡着他走过玛那之流时水花飞溅的响声。
半晌,阿伽才开口:“宰相大人。”
“请说。”
“你能够像叫乌鲁克王一样,叫余卢伽尔吗?”
“……请容我拒绝。”
“真无情呐。”阿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一阵风吹过了细长的铜管,又像是冬天落进水里后瑟瑟发抖的小狗会发出的声音,“真好啊,乌鲁克王……余倒没有很想被别人背着走来走去,但偶尔能体验一下好像也不错。”
“如果您要求仆从这么做,我想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不行哦。”他纠正道,“因为优秀的君王是不能这么做的。”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优秀的君王。”
“哈哈,那得是很幸福的君王才会有的待遇——一个战胜国的君王,就像之前你说的那样。”阿伽说,“而不是一个表面上依然强大,内里却已经日渐衰弱的国家,先王什至还做过敌国的俘虏,被敌国的王剥下了盔甲和衣服,剃掉了头发和眉毛,像一只待宰的家畜那样毫无尊严地被关在牢笼里,游街示众……这样的国家,是不能允许君王活得很幸福的。”
她垂下眼:“我很少见到一国之君会厌弃自己的国家。”
“哈,还不到那种程度。”阿伽回答,“只是也没什么感情。基什以自己的国力供养余长大成人,余履行作为王的责任统治国家,让国家更加繁荣昌盛。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没有谁亏欠了谁……硬要说的话,大概算是有点自豪感吧,余自认为把国家管理得很不错,不过那点微末的情感,可能还比不上余对自己建筑才能的认可。”
说罢,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比上一次沉默更长,缇克曼努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等来了他的一声叹息。
“听说人老了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回忆过去。”他说,“没想到余不但长出了鸭蹼,还开始像个老头一样,喜欢对以前的事絮絮叨叨了……相比之下,宰相好像就没什么故事想说。”
“我已经习惯了在更年轻的一代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她低声回答,“如果我有什么故事要回忆,也早在那时回忆完了。”
“是吗?看来活太久也很辛苦……”话音未落,阿伽忽然踉跄了一下,“啊,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有没事。”其实她感觉胃袋紧缩,也许是玛那沿着皮肉渗进了她的胃里,也许她的胃也融化了,“您还好吗?”
“当然。”阿伽若无其事地回答,“都怪这些液化的玛那,让余不小心脚滑了。”
谎言,缇克曼努在心里回答,她知道阿伽踉跄是因为他的脚掌也开始溶解了,一层包裹着骨骼的筋膜无法很好地让他在潮湿的泥土上行走,更不用说身上还背负着重物了。
或许阿伽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嗅到了死亡的靠近,于是往日的回忆也如潮水般涌上他的脑海。
她没有点破,只是问道:“我与闻过基什的一些传言,听说你从来没有怠惰过政务,执政期间每日都会参与朝政会议。”
“身为君王就要做好表率嘛。”阿伽说,“而且余也不想看到克努图挨打。”
“挨打?”
“有专门负责替王储挨打的替仆,乌鲁克没有这个吗?”
“……不,这太荒谬了,没有人应该为另一个人的错误承受责罚。”缇克曼努回答,“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用,如果卢伽尔犯错了,我会直接打他本人。”
如果不是古伽兰那,那条牛筋鞭应该还挂在她房间的墙上,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