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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圣选获得救赎的人们,也会因此丧失机会……两害相较之下,我认为这种手段是可以接受的。”
她先是端详他冷峻的眉目,到消瘦的脸颊,和那因为没有胡须修饰而显得严肃的薄唇,一个成熟得过早的年轻人——直到这时,四十二终于意识到了气氛中那种古怪之处的来源。
她觉得阿格规文讲述的过去是那么遥远,不像是与他有关,更不像是与她有关,这个故事属于几个在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的人。
但对阿格规文而言,这个故事就像是曾经的序曲,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面对一个久别重逢的人,没有半点陌生与疏离,仿佛他们前一天还在说话……唯一不同的,是他言语中的谨慎和萎靡,好像从一千多年前开始,他就在为面对今日的责难而做准备了。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服了自己,也打算以同样的理由来说服我。”她凝视他的眼睛,“甚至已经动了手,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了……为什么你还是那么痛苦呢,阿格规文?”
阿格规文僵住了——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有些微的动摇,现在则是彻彻底底被某种痛苦击中了:“因为……当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我曾怀着侥幸的想法,以为只要在您到来之前完成这一切,就不必面对您失望的目光……”
他佝偻着将自己的脸埋进掌心里,没有让自己的母亲看到他最脆弱的表情,然而他的肩膀不断颤抖着,那种歇斯底里,如同抽泣般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里渗出。
“可在真正见到您之后,再回想起自己当初侥幸的心情……忍不住对怀着这样卑劣想法的自己,感到非常失望……”
×××
阿格规文恍惚地回到了房间,当他在椅子上坐定时,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试图回忆起餐桌上的后续,但只是依稀想起了母亲温暖的怀抱——熟悉到让他近乎落泪——以及她如摇篮曲般轻柔的呢喃,或许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使他的内心逐渐安定下来,也慢慢产生了倦意。
咒语的效果依然在持续,现在还只是中午,他并不习惯在这时睡午觉(这通常是他加班的时候),但还是难以抵抗困倦的蚕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又梦见了那个夜晚,梦见自己骑着战马匆匆穿过荒僻的小径。
那一夜下着蒙蒙的细雨(不列颠总是在下雨),道路泥泞不堪,然而他勒紧缰绳,让马儿敏捷地避开了每一处泥泞的凹坑和尖锐的砂石,他生前也曾多次参加骑士们的比武竞技大会,但没有一次骑得这样好——他超越了自己,如果母亲在的话,一定会这样称赞他的。
戈达德·科兹莫·格林出生自加罗德一个古老但已经没落的贵族家庭,但未能受到南特斯王的重用,并且在门第森严的加罗德处境艰难,若非他足够机敏,早早投靠母亲——尽管才能也是他受到母亲提拔的原因之一,但也只有母亲才会不计较出身,仅仅因为一个人的能力而重用他。
若非如此,格林家族只配在光辉庭院举办宴会时坐在最外围,更不用说成为御前会议的一员了。
然而他背叛了母亲……这个想法如同诅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他包庇了害死母亲的罪人t,这个可恨的叛徒,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尽管亮出执政官的身份,即可名正言顺地进入公爵府邸,但他还是避开了守卫,偷偷溜进了戈达德的卧室,因为他已经决定要违背一直以来的骑士精神,绝不会让对方轻易地享受死亡。
当他翻过阳台时,戈达德公爵正穿着睡袍,在一支点燃的牛油蜡烛边阅览信笺。他听见了铠甲磕碰的声音,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转过头,但真正看到他时,老人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一位不速之客光临。
“好久不见,阿格规文阁下。”戈达德得体地朝他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那么晚的时候见到您,希望这糟糕的天气没有给您添太多麻烦。”
“是有些麻烦。”他低声回答,“但若要与我即将做的事情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放轻松点,阿格规文阁下。”戈达德说,“如果从这个阳台上翻过来的是你的任何一位兄弟,此刻我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上帝保佑,最后来的是你。”
他抽出铁剑,漆黑的剑身在烛火下泛出冷光:“确实如此……因为我不会让你走得那么轻松。在此之前,你有许多罪孽尚需偿还。”
“太晚了,阁下。”听语气,对方似乎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可惜,“因为你已经让我开口说话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当我开始说话后,你就将不可避免地对我是如何说服了陛下而产生好奇。”
尽管不想承认,但阿格规文的确迟疑了一下。
“您的心已经动摇了,阁下。”戈达德说,“既然如此,何不坐下好好聊聊呢?您一直是猊下诸多孩子中最深思熟虑的那个,很适合成为那个能够避免王国动荡的契机。”
他沉默片刻:“你以为自己的死亡能引起整个王国的动荡?不要太高估自己的价值。”
“我本人当然没有那个价值,阁下。”老人叹息一声,“但我的死亡会成为一个信号——国王并不打算将此事轻易揭过,他所许诺的和平不过是虚伪的谎言。这件事会教所有旧贵族惊慌,让他们奋起反抗。他们会游说御前会议的每一个成员——也许他们之中本来就有御前会议的成员——以及任何一块土地的领主,竭力反对陛下的任何决策。如有必要,他们甚至会利用猊下的名义……”
“住口!”阿格规文怒喝道,“所有人都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母亲!”
“是吗?”戈达德并不生气,反而温和地朝他微笑,好似一位好脾气的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布伦特子爵,一个可悲的人,倒是很适合死于梅毒这种可悲的结局。”
他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颤动:“这是你们的谎言……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不列颠不只有北方一支海上舰队。”
“重要的不是谁说了真话,谁说了谎,阁下。”他说,“而是人们愿意相信谁的话。事实上,他们才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想为自己的怒火找一个发泄口——当然,由于猊下在民间极受爱戴,我毫不怀疑人们想把这件事追究到底的决心,但这不妨碍他们认为最有趣的那个说法更适合成为真相。”
阿格规文彻底陷入了沉默。
“很高兴您已经平静下来了。”戈达德说,“那么紧接着要发生的事,您多半也能料想到了——不错,北方将会成为各种谣言的温床,许多吟游诗人都会高歌同一个故事,说藏在故事后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陛下,因为猊下在执政时总是占据上风,使得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