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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溅在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刀锋吸食了。
“当然,我并不打算杀你,列夫卿,否则我就不会让艾斯翠德那么大费周章地把你带过来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您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明天一早,麦尔肯卿失踪的消息就会传遍洛锡安。下午,他被海鸟啄食的尸体就会在礁岩边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女王回答,“你的父亲一定会怒火冲天,认为是利恩斯侯爵那边暗下毒手,利恩斯侯爵则会认为有人陷害自己,故意挑在这个微妙的节点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他沉默了片刻,坦诚道:“如果您只是想打压利恩斯侯爵,其实没必要那么复杂,今晚您只是在会议上稍作表态,就有许多官员向我的父亲倒戈了。”
“我当然不会怪罪利恩斯侯爵。”女王重新露出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毕竟我是一位贤明的统治者,不是吗?对于如此明显的陷害,我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利恩斯侯爵是否真的暗中杀害了麦尔肯·范加德男爵,只有在进一步调查后,我才会考虑下判断。”
列夫只感觉很荒谬——杀死他舅舅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而对方却在和他谈论为什么不能轻易将她预定的替罪羊判为凶手。
虽然心里清楚这样做会有性命之危,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不明白……如果您只是希望洛锡安的管理层陷入内乱,又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呢?难道您不怕我将真相透露给我的父亲吗?”
“列夫卿。”女王意味深长道,“在会议上,当我让你的父亲坐到我的右手边时,你的父亲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破坏你们内部的平衡吗?”
他顿了一下:“我的父亲在这方面并不敏感。”
“但他并非完全不知道,对吧?”她说,“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直接在我的右手边落座,甚至没有试着推辞一下。卿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人并不想知道真相,只是从诸多可能性中选择他们最想听到的那一种。你父亲并不想让利恩斯侯爵凌驾于他之上,只是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的骄傲。无论是怎样的机会,只要能把这个外来者踩下去,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女王离开了船舷,慢慢地走近他。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列夫卿。”不同于缄默,女王走路时不会特意掩饰脚步声,但她的每一步都让列夫的心感到沉重,仿佛那是死亡的丧钟,“不仅如此,我还会派人把你安全地送回斯坦利庄园。至于回家后你打算怎么做,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但我们都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不是吗?”
当铁卫骑士用剑砍断他身上的麻绳时,他再一次想起了麦尔肯的死状,想起他喉咙口迸发的鲜血和镰刀锐利的刀锋,想起女王脸上平静的微笑——与此刻一模一样。
“如果我……”因为声音太过沙哑,他咽了口唾沫,“如果我选择对真相保持缄默,以争取任何一个能让我的家族存续下来的机会……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只需要几句谏言和几个的小把戏。”女王低声道,“坦诚说,我不需要洛锡安的任何人来协助我解决瘟疫,但我也不希望他们来添乱——问题就在这里,当他们闲下来的时候,难免会给我惹麻烦,所以我希望他们在无事可做时也能忙碌起来。”
“比如……调查麦尔肯的死因?”
“以及任何可以让他们彼此猜疑的事情。”她说,“接下来我需要为瘟疫投入全部的精力,没有时间陪人玩这些小游戏,卿比我更熟悉你们的圈子,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他在铁卫队的护送下坐上了马车——上面有着斯坦利的家徽,这是他们家族的马车——也证实了庄园里肯定埋伏着女王的人,不是他舅舅这种无能的蠢货,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眼线。
也许缄默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全灭了。
在车厢轻微的颠簸中,列夫的心渐渐平复下来,马车驶进庄园时,他刚好与弟弟布利斯打了个照面。
“怎么回来得那么晚?”对方打了个哈欠。
“本来想在办公室凑合一晚的,但睡在躺椅上果然还是太难受了。”他听见自己回答,“最后还是决定回来了。”
布利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列夫目送着他离去,脑海中却响起了不久前女王说过的话。
“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时就会容易许多,不是吗?”
……确实如此。
第351章
相比奥克尼,摩根对洛锡安倒是不那么熟悉。毕竟,见证一座港口建成的过程远比和一群各怀鬼胎的贵族们打交道有趣得多。
洛锡安的王政会议厅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崭新、恢弘,但摩根还是怀念它过去的样子。
那时玛格丝尚未远嫁挪威,摩根记得她喜欢把靴子搁在会议桌上,让凯尔博——这位亲眼看着她从名门淑女一步步沦为海上土匪的廷塔哲老臣如鲠在喉,她记得她晒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和畅快的笑声,还有她身上海盐、硫磺和皮革的气息。
但这里没有玛格丝……失去她的生机与活力后,这只是一个金碧辉煌又死气沉沉的房间。
“猊下。”艾斯翠德低声提醒道,“谢菲尔德大人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摩根叹息一声:“让她进来吧。”
大门推动时,门轴没有发出声音——重视礼节乃是法斯兰家族的传统,虽然谢菲尔德不是在廷塔哲长大的,但她从祖父身上继承了这一品质。
谢菲尔德有些拘谨地走进房间,始终低垂着视线,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尽管她已经人到中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和五个孩子的祖母,但她此刻看起来和摩根记忆中那个内向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然而,摩根无法忽视她所做的一切,即使那是出于爱与忠诚……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这种残忍的行径辩护。
她暂时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奥克尼郡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洛锡安郡已经够乱了,现在她需要将一切精力都集中在解决瘟疫上,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坐吧,谢菲尔德。”她说,“情况紧急,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情留待日后再说,眼下我们需要关注的只有瘟疫。”
谢菲尔德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找回了作为奥克尼执政官的状态:“是,猊下。”
过了一会儿,格蕾和贝德维尔也先后抵达了会议厅,这样人就全部到齐了。
“布兰黛尔,简单报告一下学士们对于瘟疫的研究进度吧。”
布兰黛尔点了点头:“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基本可以确定瘟疫的主要传播途径是老鼠身上的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