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心不由己

顾敏没有一丝动摇，她静静坐在那里，只隔了遥远的距离，她的嘴上还被封了布条，可是她的眼睛却那么明亮而清澈，这么直视着他。看见他了，就在她的前方，居中而站，在阳光底下，那么的醒目。

好似，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出现，只是黑夜变成了白天，唯独这一点改变了而已！

而身旁的纪微冉，她也被绑在椅子里，嘴里同样封着布条！

她也看见了唐仁修，她秀眉一蹙，眼中是一抹担忧，但她同样也是一动不动！

唐韩琛的视线，看着旧窑里的场景，错乱的视线，开始找寻纪微冉，目光一阵晃动，定在纪微冉的身上！

左侧是纪微冉！

她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开着，那么乌黑，旧窑里面的光鲜不足够，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而她的脸色，更显苍白，和她的黑发行程了强烈对比！唐韩琛却是注意到了，顾敏的脸颊上有伤痕！

那是刀伤！

唐韩琛的手握紧了成拳，他也是开始在她的脸上，迅速地找寻伤口！

那张脸庞，虽然虚弱苍白，但是没有刀痕！

唐韩琛顿时又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又一颗心提起，脸上没有受伤，那么身上呢？

此刻，警员们都退离旧窑，没有上前。

唐允笙和唐洛焕以及唐紫陌挡在警员前方，唐韩琛站在旧窑前方，唐仁修最是接近，他的身侧是谢家兄弟。

众人的视线，一致地看着卓凡，这个上演了这起绑架案的主谋！

他正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副高高在上胜利者的姿态！

唐仁修道，“卓先生，我想我们事先有过约定，不会伤害她们。”

卓凡微微一笑，“唐先生，信守承诺的前提是，你们按照我的话去做了！可是结果呢？”

卓凡的侧目，他的视线落在唐仁修后方一些的唐韩琛身上！

“韩总，我该说你的胆子不小，还是该说你活的不耐烦了？”卓凡幽幽一句，“又或许，是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所以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都说了不要去打扰别人，你还是要去。”卓凡眼眸一凝！

唐韩琛自然知道，他是在提那天约徐怡静去半山咖啡见面的事情！

唐韩琛立刻上前一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怎么样，都只管冲我来！放了纪微冉！”

卓凡微微眯起眼眸来，“看来唐家大少，还真是担心这位纪小姐的安危。”

“那些报道上面说纪小姐和唐家二少是青梅竹马，但是现在看来，和韩大少你也是很有关系呢。”卓凡低声说着，“只不过，纪小姐心里边好像只有一个人存在，唐大少，你这一腔热血，终究是洒错了地方！”

他的语调阴沉，却是在旧窑里寂寂响起！

顾敏凝眉，纪微冉的眸底闪烁起光芒来了。

“失信于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卓凡眼中光芒一定，“不知道我送去的见面礼，两位还满意吗？”

那是那两段长发，从纪微冉和顾敏的头发里割去的！

现在想起收到包裹的刹那，依旧能感到心惊！

唐韩琛沉了俊容，“卓先生，失信于人的人是我，你说好了，要我怎么谢罪。”

“够爽快！”卓凡应声，“唐大少是商场上一把好手，办事狠厉，眼光独到，所以才能这么大胆！”

“我知道警员们也来了，他们就在附近，你现在去问警员拿一把枪！”卓凡发出了命令！

唐仁修眼中一紧，唐韩琛也是不动。

旧窑正对着的方向，没有办法看到警员，但是那些声音动静可是不小。

卓凡又是道，“提醒你们，让那些警员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我和你们唐家几位私人的事情，我可不想闹的不欢而散。”

“让狙击手离远一点，不要想着在哪个角落里瞄准我。这个旧窑里，安置了炸药，只要我按下手中的按钮，她们就要和我陪葬，包括你们，也不会幸免！”他说着惊心的话语，手又是慢慢举起，掌心握着一个遥控器！

他的手指轻触着，仿佛随时都会按下！

唐仁修凝声道，“没有狙击手，不会对你瞄准！这是我和你的私事，由我们自己解决！”

“好！”卓凡应了，他又是喝道，“韩总，还不去拿枪！”

唐韩琛沉默着转身，他走向了身后的警员，“赵警司，给我一把枪！”

“疑犯要做什么？”赵警司询问，距离有些遥远，风声又大，他们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

唐韩琛冷眸一定，“把枪给我！”

他不容他再多问半句，一把夺过了赵警司的手枪，而后又走回到旧窑前方！

“韩总，左手还是右手，你自己选吧。”卓凡开了口！

众人心惊，这是要让唐韩琛自己开枪射杀自己？

只见唐韩琛并无动作，卓凡又是道，“难道是让我现在就杀了这位纪小姐？”

他的手枪就对准了纪微冉的脑袋，更是往上狠狠一抵！

他随时就会开枪！

众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见唐韩琛道，“卓先生是想要左手还是右手？”

纪微冉惊恐瞠目，她不敢置信！

“我无所谓！”卓凡回道！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卓凡话音落下后，唐韩琛猛然举枪，硬生生拿起枪来，他右手拿枪直接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臂按下扳机，猛开了一枪！

枪口的口径不大，但是如此近距离的发射，子弹直接穿透了手臂，砰一声响后，子弹飞溅而出，顿时鲜血模糊，啪嗒啪嗒血液全都落在了地上！

那鲜血染红了青苔地面，纪微冉的眼中满是血液，这一刻，她的瞳孔一缩，发不出声音来，却是开始摇头，她的眼中满是破碎！

唐韩琛体力惊人，唐家的子弟都是连家人，他没有倒下去，那把枪开枪后，他随手一丢，丢的老远。任由那手臂还在流血，他开口道，“卓先生，我这样可以谢罪了吗？”

卓凡笑道，“可以！”

“大哥！”唐允笙奔了过来，他一下扶住了唐韩琛，“你要去止血！”

唐韩琛并不肯走！

微冉还被绑架着，还没有平安，他不能走！

唐允笙竟是拉不动他！

唐仁修没有转移视线，他一直都对视着卓凡，低声说道，“微冉，她怕血，她会晕。”

他低声一句话，却是起了作用，唐韩琛猛然扭头望去，果然瞧见纪微冉的脸色愈发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昏过去一半，那眼中也满是惊惧，让他整个人都揪了起来！

唐韩琛无奈，他只能转移了步伐，朝后边退了去。

“医护！”唐紫陌立刻呼喊！

唐允笙陪伴着，唐洛焕则是上了前去！

警方有带来医护已备不时之需，医疗人员上前给唐韩琛紧急处理伤口，一边说道，“你的伤口需要去医院，不然会伤到神经，到时候会影响正常的手臂活动……”

“给我闭嘴！把血止住！”唐韩琛厉声喝道！

“可是……”那医护一下说不出话来，唐允笙了然，他淡淡道，“替他止血，手断了，也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负责！”

医护没了辙，只能听命将他的伤口止血，缠绕了层层的绷带！

这边唐韩琛在车上进行紧急处理，唐允笙下了车看向前方的旧窑，对峙依旧在进行，卓凡已经穷途末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劝说！

这该怎么办？

唐允笙定睛，他走向了赵警司，“富蓝的徐怡静，她现在在哪里？”

赵警司道，“那位徐小姐，她在徐家别墅。”

“立刻让警员带她过来！卓凡是她的下属，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让徐怡静过来，或许能够劝说他！”唐允笙吩咐道！

赵警司也是会意，赶紧让警员打电话联系徐怡静那边。

他又是道，“包围整座旧窑，随时行动！”

有警员来报告，“赵警司，这座旧窑是全封闭的，除了前门一个出口，没有第二个出口！而且，整座旧窑没有窗户，是密封的状态！”

赵警司看着前方，他凝眉道，“狙击手准备，从后方绕到左侧去，随时准备待命！”

唐洛焕听到了他所说的话语，他上前冷声道，“赵警司，你有几成的把握，派狙击手出动！”

赵警司道，“唐先生，我们现在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破除这次的绑架行动！”

“你给我听清楚！”唐洛焕的爽朗随性荡然无存，他一下攥紧了赵警司的衣领，“不是破除这次的绑架，是要确保人质的安全！确保人质安全！”

唐洛焕不断重复着那“确保安全”最后几个字，他近乎咬牙切齿了！

“这一点是当然的……”赵警司开口，“唐先生，请你注意，我们现在是在帮助你们破案！”

“谁需要你们的帮助！”唐洛焕更是不满！

唐紫陌上前，拉开了他，“洛焕！这个时候要冷静！”

唐洛焕猛地松开了手，他豁然转身，上前几步去。

旧窑处，气氛依旧紧凝！

卓凡又道，“唐仁修！我要的东西呢！”

唐仁修立刻一个眼神示意，谢武赶紧递来了一个文件袋，他接过举起，“在这里！”

“你怎么能保证，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卓凡并不信服！

唐仁修道，“你大可以检查！”

“就算是真的，你又怎么保证，你没有备份！”卓凡又是喝问！

这才是最关键的，最至关重要的！

唐仁修凝眸冷声道，“那就烧了这账本，再一枪把我杀了，永绝后患！”

他决绝如此，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纪微冉愈发恐慌，她不断摇头！

顾敏沉眸望着唐仁修，这一刻视线交汇，那么的绵长。

“你现在派人，把账本送过来！”卓凡喝道！

谢武就要上前，卓凡又是喊住了他，“他不行！换一个人！”

眼见如此，唐洛焕在旁道，“那就我来！我亲自送过来，卓先生，可以？”

卓凡看了唐洛焕一眼，唐家四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你也不行！”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在场唯一一个女人，那是唐紫陌的身上，“你送过来！”

唐紫陌被点到了，她冷漠的丽容没有一丝惧怕，她上前道，“好，我来！”

唐洛焕担忧，“紫陌……”

唐紫陌朝唐洛焕点了个头，示意让他安心，她继而从唐仁修手中，又接过了那文件袋！

唐仁修却是开口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那么现在，可以先放人了？”

“你先把东西给我！”卓凡反斥！

“先放人！”唐仁修也是冷喝！

这两人男人，僵持着不肯松口，互相都在较劲，周遭一片的寂静！就在一阵沉默之后，卓凡沉声道，“唐仁修，我量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耍花样！”

“但是依照我们先前说好的，这账本，只能换回一个人！”卓凡扬起了唇角，他的声音格外森霾，“现在，你是要选谁？”

“选这位纪小姐？还是，这位顾小姐？”卓凡站在她们之间，他的手敞开着，同时轻点这两人，直接迎击唐仁修！

此时，唐韩琛已经匆忙包扎好伤口，和唐允笙一起来到旧窑前方。

唐家一行全都面对这选择的时候！

“唐仁修！做个选择吧！只能选一个！我没有心思和你玩那些文字游戏，所以你最好认真回答！到底选哪一个！”卓凡的追讨声不断！

唐韩琛看向了前方，唐允笙漂亮的眉宇凝着，唐紫陌握紧了那文件袋，唐洛焕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后方还有无数的警员，集体拿着枪，整装以待，就等着最后的时刻！

可是这一刹那，面临三天以来一直都无法决定的选择，最煎熬的时候，最最惊心的一刻！

顾敏和纪微冉都被蒙着嘴，她们都说不了话，只是同时望着唐仁修！

这样两个女子，一个是陪伴了一整个年少，一个是温柔了悠长的四季，如何抉择，又能如何抉择？

周遭鸦雀无声，唐仁修默然了许久。

顾敏望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好似忘记了一切。也许只是因为那答案，她好似早就明了。

每一次的选择，不都是这样，只是到了生死关头，她心中还存留的一丝奢念，不知道是什么。

终于，他动了动唇，那仿佛主宰了生死的话语，脱了口而出。

他说，“放了纪微冉——！”

在和他的对视中，顾敏在他的话语中微笑。

这样才是他，这才是他会做的选择。

奢望过千百回，失望过千百回，每次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可是这最后一次，为什么会那么多。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