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她说要走

顾敏最近的生活，变得十分平静。每天早晨起来，给向宸做好早餐，而后就让张姐送向宸去学校。上午收拾收拾东西，中午的时候，睡上一会儿午觉，等到了下午，又做好了晚餐，她就去学校接向宸，只让张姐休息了。

有关于那个人的葬礼，后来，唐洛焕有来告诉她一些后续。

比如说，他已经下葬，仪式很是稳妥，亦是安安静静的。

顾敏没有多谈什么，只是他说了，她也就听了。

这一日周末，唐洛焕前来看望他们，他倒也是问起了关于将来的打算之类芸芸。

顾敏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整个问题。

日子虽然太平安好，可也不能总是这样继续下去，她总要谋一个生路。

回到东园村的日子里，她已经享受了太多的清闲自在，现在距离婚期也过了将近一个月时间，那些曾经的轰动喧嚣，也随之渐渐消散，再也没有听闻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好似，一切已经烟消云散，淡到再也看不见那印记。就好似是，真的不曾存在过一样。

顾敏告诉唐洛焕，她打算重新去工作。

一提起工作，唐洛焕就有意帮她解决。

如今的唐洛焕，一手掌管整个五洲，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势态，圈子里的人脉又广，若是找工作，那一定十分容易。但是，顾敏拒绝了，她并不愿意如此，只说自己可以解决。

唐洛焕见她很是坚决，也没有固执了。

一来，他是知道她的工作能力的，依照她的水准，要找到工作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再来，她的个性也是如此，一旦决定，恐怕任是谁也无法让她改变。这样固执的一面，真不知道是像谁。

却又好似冥冥之中，像极了那个已然不在的人。

唐洛焕想到了唐仁修来，他忽然沉默了。

顾敏瞧见他不言不语，神情有着隐隐的担忧来，她以为他是在为她担心，她笑着宽慰他道，“洛焕，你不要这样，是怕我找不到工作吗？那我们打个赌吧，看我能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工作？”

唐洛焕回过神来，却也是诧异，“打个赌？”

“恩，打赌好了。我赢了的话，你要请我吃饭，要是我输了，那你就更加要请我吃饭了，因为我没有钱啊……”顾敏说起了笑话，十分逗趣。

唐洛焕却是笑不出来，因为这打赌，却是他惯用的招数。

曾经，动不动就是来打个赌吧。

如今，她倒是学会了，还用的那么顺其自然。

唐洛焕没有当场点破她，他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不过这赌注，怎么看都是我吃亏一些。”

周末一过，顾敏也是要开始找工作了，在网上的招聘网投出简历，来搜索她看她的公司倒是不少。接下来几天，也陆续接到了一些电话，和对方交谈了一番，保留了一些，也删选了一些。

最后，顾敏定了三家公司，决定去面试。

午后三点的时候，张姐在操持晚餐，顾敏就前去学校接向宸放学。因为今天有家长会，所以顾敏就亲自去了。

向宸自从住到东园村这里后，就在附近的东园幼稚园念书，这里民风淳朴，老师和孩子们都很是善良友好。只是再如何纯善，却也避免不了一些尴尬的问题。当别的孩子都是父母一起到来的时候，向宸这边却又是成了一个人，唯独她独自到来。

然而，让顾敏更是吃惊的是，当她到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有人到了。

那竟然是唐洛焕！

唐洛焕已经在教室的外面，等着顾敏到来。

顾敏走上前去，“洛焕，你怎么来了？”

唐洛焕道，“向宸开家长会，我当然来了。”

顾敏和他并肩而站，在教室外面瞧进里面，只见一群孩子里，向宸也站在其中。他张望着窗外面，因为看见顾敏到来，小家伙很是高兴的挥手，示意他已经看见他们了。

顾敏也微笑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孩子们在教室里开始手足舞蹈的唱歌跳舞，表演节目给家长们看。

顾敏狐疑问道，“张姐告诉你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张姐了。

唐洛焕摇头，“不是张姐。”

“那是谁？”

唐洛焕注视着向宸小小的身影道，“是向宸，他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早先，唐洛焕有给向宸留下号码，小家伙很用心的记下了，他早就会打电话，这难不倒他。

“向宸？”顾敏更是惊讶了，怎么会是宸宸呢？

唐洛焕道，“他告诉我要开家长会，让我过来的，没想到吧？”说着，他笑了，扭头瞥向顾敏。

顾敏也是震惊，这太过不可思议！

就在歌舞之中，家长会热闹的结束了，唐洛焕的出现，自然是惹来了注目，也是难怪，这样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放在哪里都是明星一般！

有孩子在问，“向宸，他是你爸爸吗？”

向宸笑着点头，“他是我爸爸哦！”

孩子们纷纷惊奇更是羡慕，有这样一个高大的爸爸，好开心呢！

唐洛焕微笑着，顾敏心底的诧异却是更甚！

等到家长会结束，两人就牵着向宸的手离开。

顾敏道，“洛焕，去我那里吃饭吧。”

唐洛焕摇了摇头，“不了，晚上还有应酬，推不开。”

如今他也是大忙人，今天过来了，恐怕也是推了很多正经事。

顾敏也不挽留了，只说那下次。唐洛焕点了个头，摸了摸向宸的小脑袋道，“不过，再忙也是要来学校的，只要向宸一个电话！”

“恩！”小家伙很高兴地笑了。

母子两人送别了唐洛焕，看着那车子远去，顾敏牵着向宸的手，往东园村的方向赶回去。沿路是一条小道，绵延而悠长，那一条河流是那么静静的。傍晚的晚霞，洒在那湖面上，是绚烂的颜色。

顾敏就和向宸慢慢走着，她轻声问道，“宸宸，今天洛焕叔叔会过来，是你打电话给他的吗？”

“恩！”小家伙点头承认了，“是我给洛焕叔叔打电话的！”

顾敏想了想道，“宸宸，你看洛焕叔叔工作很忙的，今天也是特意过来的，以后我们不麻烦洛焕叔叔了，妈妈来参加你的家长会好吗？”

向宸却是道，“没关系的，洛焕叔叔说了再忙也会来的，只要我一个电话！”

“这样不好喔！”顾敏试图要扭转他的做法，“宸宸，妈妈一个人来，也可以了不是吗？你看别的小朋友，也是有爸爸或者妈妈一个人来的。”

“可是还有很多小朋友，是爸爸和妈妈一起来的啊！”向宸回道。

顾敏忽然发现自己词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变他，正在沉思的时候，向宸却又是脱口而出一句话来，“而且，爸爸说可以的！”

爸爸？

爸爸说可以的？

顾敏突然脑子里一懵，她猛地停下了步伐来！

顾敏一停下，向宸也停了下来。她侧身转到了儿子面前，低头问道，“宸宸，你说这是谁说的？”

“爸爸说的！”向宸很是认真，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爸爸对我说，以后有家长会，可以打电话给洛焕叔叔，那么洛焕叔叔就会来了！他一定会来的！”

孩子笑的开心纯真，那笑容一下子刺入到顾敏的眼里面，让她突然浑身麻木！

“他什么时候对你说？”顾敏动了动唇问道。

向宸答道，“就是之前爸爸带我住到东园村以后，爸爸对我说的。”

“他这么说的？”

“恩！”向宸应声，“爸爸说，他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出差，大概要好久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回来。所以，他不在的时候，就让我打电话给洛焕叔叔。爸爸还说，我也可以叫洛焕叔叔当爸爸的！就像是干爸爸一样！”

小家伙显然是很自豪，也很高兴！

“这样，我就有了两个爸爸啦！我赚啦！”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词语，他笑的开心，露出一口白牙齿来。

顾敏却是听得一阵跌宕，心中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来！那竟是五味七杂！

她久久都回不了神，突然向宸又是喊道，“妈妈，我前几天不是对你说，我马上就可以学会一个本领了吗！”

“恩？”顾敏缓缓回过神来。

向宸却是笑着，他一下子挣开了顾敏的手来，而后朝着河岸边奔跑而去。他的速度太快，顾敏瞬间反应不及，只能呼喊，“宸宸！”

向宸已经跑到了那岸边，小小的人儿，弯下了身子，不知道是在那树下边寻找着什么。

顾敏也是不清楚了，只是突然，她眼眸一睁。

只见到向宸捡了几片树叶兴高采烈地奔跑回来，他的小手还握着那树叶，开心笑着站定到顾敏的面前来。

“妈妈，我会吹了，我吹给你听！”向宸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树叶横放在唇下，手指扯住那叶子的两端，慢慢开着上唇开始吹奏。

那音声不算明媚动听，却是十分清新，那曲子不算悠扬，音准也是十分欠缺，却是如此熟悉！

哪里听到过，究竟是哪里听到过，怎么就会是这么熟悉！

顾敏细细一听，她整个人愈发无法动弹了！

这个曲子，这个曲子……

那不正是，那首儿歌吗！

是那一首儿歌，是那首母亲还在时会哼唱的这首童谣，就是那首《长亭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泊

……

向宸慢慢吹奏着童谣，顾敏犹如被僵住了一般，她那样彷徨地站在原地！

待到一曲吹完，向宸还捏着那树叶，他皱着小眉毛道，“爸爸教了我好久好久，可是我都学不会，今天总算学会了，可以吹给妈妈听了！”

“妈妈，我吹的好听吗？”向宸睁大了一双眼睛，满心欢喜地询问。

顾敏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她竟然是失声无言！

当年，也是在这里，也是在这河岸边，就是在这附近不远处，也是这里的冬青树。

是他，是他教的歌曲，是他说的话语！

那些原本被抹去的，那些原本早就已经不复存在的记忆，却又是那么突然的，顷刻之间豁然清楚起来！

顾敏根本就阻挡不了，就这么一下子涌了出来，让她躲闪都来不及！

——我说过的话，当然要做到。不过，就不知道你这个学生是不是够聪明，能不能学会了。

——我一定能学会！以前小时候考试，我都考第一名的！那你现在就教我，也许我立刻就学会了！

——这是冬青树的树叶，像是龙眼叶，竹叶，柳叶，都可以吹。不过要选择新鲜柔软的，厚薄要均匀，不然就不行了。双手捏紧树叶边缘，大概三厘米左右，往两边用力拉将边缘绷紧。风向和树叶一定要平行，用不同力度各吹几下，慢慢就会掌握技巧……

——仁修，为什么我吹不响呢？”

——因为你笨啊，还说自己小时候考试都考第一名。

——很好听哦。

那些话语，那么的凌乱，乱到了像是纷飞的蝴蝶，全都飞跃而出，顾敏站在这河岸边，感受到四面八风吹拂而来的热风，这个时节，马上就要迎来夏日。

可是永远，永远有多久？

——阿敏，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还。

——宁愿你记得我一辈子。

一辈子，哪里来的一辈子，哪里来的！

顾敏素来宁和的脸庞，一片肃穆，对着向宸的时候，不曾有过冷漠的神情，此刻却是冷声道，“宸宸，以后不许吹这个！”

她夺过那树叶，将叶子洒在空中，而后牵过向宸的手，迅步回去！

第二天，唐洛焕却是接到了张姐的电话。

电话里面，张姐慌张说道，“洛焕少爷，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她说他们要走了，要搬家了……”

唐洛焕当下大惊，这下坐不住了，立刻又是赶去了东园村。等到了顾家租屋，就看见顾敏忙碌的在收拾东西，将东西全都打包进行李里面！

唐洛焕站在一边，止步不前，他不禁喊道，“顾敏，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整理东西。”

“你要去哪里？”

顾敏匆忙收着衣服，她没有片刻停下来，“哪里都可以，去国外，德国，美国，英国，哪里都可以去，反正，我不要再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