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
唐仁修,你没有认输,却也敌不过死神的安排吗?
——植物人!
虽然还活着,但是在实质上,等同于永久的死亡!
尉容不肯就此放弃,紧紧盯着他的侧脸。
唐二,睁开眼睛,你不会就这样被打败!
日子过的飞快,一天又过了一天,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医生将尉容唤到了办公室里。
医生是尉容从美国请来的,暂时被安排在这家医院,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唐仁修的手术。
而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他对病人负责的同时,也告诉他结果。
“尉先生,我很遗憾,但是现在唐先生的情况,初步可以认定是持续性植物状,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医生刚说到这一句,尉容一个冷眸睨着他,让对方没了声。
“你是最权威的医生,我请你来为他动手术,在手术之前,他签署了协议,这次手术他已经清楚了解可能会出现的任何情况,我也早就了解!但是病人在你的手里,他将自己的命交给了你,要么活,要么死,两个结果,爽快一些,现在这种情况,生不如死,死又不行,你说这次手术算是成功了吗!”尉容是理智克制的人,他鲜少会动怒生气,更是明白,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更不要提是一起大型手术,本来生存率就很低,无疑是如履薄冰。
但是奈何,尉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医生很是惋惜,也是无奈,“尉先生,相信我,我已经尽了全力,而唐先生的生存意志也很强烈,他也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但是很多事情,是人没有办法预算到的,就比如说像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发生。”
“但是我想,依照唐先生这样的意志力,他苏醒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医生宽慰着,说着安抚的话语。
这些话语,尉容哪里不明白,可他要的是一个结果!
“多久!”尉容喝问,“他多久会醒!”
面对尉容的质问,医生无话回答。
因为这不是能够说出具体时间的答案,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可能是一个星期之后,可能是一个月之后,也可能会是一年……
也有可能……
一辈子也不会醒来。
尉容更是清楚明白,可他偏偏不相信,仿佛从医生口中得到一个解释,才能够让他心安。
只是此刻,就连医生也无法再确信的说出那答案来。
于是,那答案就成了没有答案。
而这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唐仁修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睡的那么安宁。
半个月之后,医生宣布,“尉先生,现在我可以确诊,唐先生已经成了植物人,我很抱歉。”
抱歉又有什么用,已经都没有用了。
可是现在,又要怎么办?
尉容瞧着安睡的唐仁修,他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达成他的心愿而已。
尉容当机立断,他开口道,“接唐先生出院。”
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唐仁修从医院搬出,将他送回到北城近郊的别墅,让他在那里静养。
回到别墅,这件事情解决后,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办理。
尉容立刻命下属着手去办,之前美国那位有相似病例的病人,以唐仁修的名义火化,所有的一切,都要妥善处理。
“联系港城的游子敬律师,让他到美国接受遗嘱,还有这两份视频……”尉容一一交待,他一点也没有拉下,几乎是原封不动,将原话转达。
下属领命,接过了东西。
尉容又是扭头,他看向了那墨黑色的坛子。
他拿起了坛子,却在一刹那发现坛子里多了什么东西,所以会有叮咚的声音。
他忍不住好奇,打开来瞧。
却发现那坛子里,安然放着一枚戒指。
是一枚红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尉容曾经看到过,那曾经是在顾敏的手指上佩戴着的,是属于她的戒指。
可是如今,却放在这骨灰坛里。
尉容一瞬间沉默,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将坛子交给下属,“去吧。”
美国这里的事情办的很顺利,很快的一切都搞定都已经妥当,他严守严密,不让任何找出任何破绽来,而且,又有火化的实质证明,很难找到破绽来。当下属回国禀告事情已经办好后,他心中沉重却已安宁。
尉容扭头,他瞧向了大床上安睡的唐仁修,低声开口道,“唐二,我已经按照你的嘱托,将所有的事情办好。”
唐仁修闭着双眼,他的呼吸缓慢而绵长。
窗外的天空,难得的湛蓝。
北城五月,迎来了春日,又是一年大少时光。
游子敬从美国带回骨灰坛赶赴唐家,也将唐仁修的遗愿带到,尉容没有亲临,但是他也可以料想到,当时是如何的场景。
而后,从纪微冉那里得知,唐仁修即将下葬,葬在丘陵墓园。
其实尉容不明白为什么唐二要葬到哪里去,只是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所原因。
唐仁修的下葬之日,尉容没有前去,他也告诉了纪微冉,他不会去。
纪微冉以为他是接受不了,因为尉容从来都不爱别离,所以也没有坚持。
但是纪微冉不知道的是,尉容之所以不去,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更是深知这其中的曲折原委。
在这次的事件里,他不是主角,他只是一个配角,却是陪着目睹了这一切,恐怕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
他不愿出席那一场葬礼,不愿去看见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悲伤。
而在后来,尉容又从纪微冉那里听说,就在唐仁修下葬之后过了一段日子,顾敏得知了唐仁修病了的真相,唐洛焕告诉了她,而顾敏一度崩溃,更是无法接受。最后,因为唐仁修的两个视频才拯救了她,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尉容听着纪微冉的话语,他只是沉默微笑。
他不得不感叹,唐二,你做好了一切的部署,你算的太透彻,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后来,尉容去探望过顾敏,她已经重新找到了工作,带着向宸好好的生活着。
他没有多说,见到她们母子都安好,也就放了心。
再后来,听说顾敏带着向宸去纪微冉的画廊,向宸拜了纪微冉当老师,成了她的学生。
有一次,他在画廊里,他们母子到来了。来之前,顾敏就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向宸的一幅画又得了第一名,所以来挑选相框。尉容一口应允,知道他们要来,他就等候在画廊里。
约定的时间,顾敏带着向宸来了,向宸长高了不少,而顾敏她看上去很不错。
他们聊了一会儿,聊到最近的生活,总之一切都好,太平无事。
向宸那个小家伙又挑走了一个昂贵相框,同样花费了五十元的价钱,这让尉容哭笑不得。
离开的时候,顾敏和他告别,电视新闻里却播放了有关于Jill律师事务所一起诉讼案,那是游子敬,他已经胜诉。
尉容有些担忧,怕她会触景伤心。
顾敏淡淡微笑着,她轻声说,“他走了后,总觉得他离我好远,但是这家事务所还在,好像他只是出远门了,还会回来一样。”
尉容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只是说,“我之前去了北城出差,所以不在……”
“北城么,我之前在那里住过五年。”顾敏应了一声。
尉容一怔,他仿佛明白过来了。
只是有些事情,他是说不出口的,也是不忍不能说的。
比如说,这家事务所早先就已经转让给他,不属于唐仁修了。
而如今,却是成了顾敏唯一的念想。
又比如说更早一些的时候,当唐仁修决定在北城动手术的时候,尉容很好奇,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
那么遥远的城市,那么冰冷的城市。
只记得当时,他微笑着说:我想知道,北城有多冷。
原来,他不过是想住在她曾经住过的城市。
尉容更是想起当时,唐仁修指着那个坛子对他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烧成灰放在这个坛子里送回港城去。
也就那一天,当谈话结束的时候,唐仁修最后叮嘱他:尉容,如果是第三种结果,那你也把这个坛子送回去。
尉容并不愿意也不明白,如果还活着,那代表还有希望,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那只是一个谎言!
唐仁修说:如果骗一个人能骗一辈子,那么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此刻,尉容望着顾敏牵着向宸一起离去的身影,他们母子越走越远。
尉容想,情深至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