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州,大陆西南方的偏远小地。
凡人国度二十八个,人口二十三亿,基于不少的人口数量,千年前出过一位达到合体期的大能。
修真者不问凡尘,但来自凡尘。
赵国境内,一处热闹的集市街道上。
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不断。
其中摆着一个摊位,缺一个脚的太师椅上坐着身穿破洞黑道袍的中年算命道士。
“这位小友,你将与一个穿红衣的世外高人擦肩而过,甩他一巴掌,你便可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有机会当仙人,不过嘛,谁都没有下辈子。”
路过的叫花子瞪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牛鼻子老道,哄鬼去吧。”
叫花子边走边骂,不小心撞上一位身穿大红丝绸的精瘦老者。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叫花子当即就跪下去,不停求饶。
“滚!”
骂跑叫花子后,红衣老者从衣袖内取出一个袋子,拍在桌上:“卜命子,你好雅兴,天天混在人堆里虚度光阴,也不怕寿元耗尽,元婴无望?”
“道友,我算准了这辈子结婴无望,索性四处云游看尽人烟,修行到头来,一场空啊!”
红常山冷哼一声,“没心情听你这些道理,快用你那天机盘给我算算。”
“我哪有什么天机盘,不过是有些天道气运的破盘子罢了,想用真正的天机盘,道友怕是要日夜兼程去天机阁问问,兴许能看个两眼。”
“废话少说,三十块上品灵石已给,算!”
“五十块!”卜命子张开五指。
“你当上品灵石大风刮来的?”
“道友又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那口袋里另外二十块灵石留不住的。”
极为肉痛地再次摸出一个储物袋,红常山蹙眉道:“还是那棵树!”
“一棵凡树,值得道友如此上心?”
“你算算就知道了。”
闻言,卜命子也开始迟疑起来。
红常山可不是那种大方之人,能如此豪爽,莫非真是几天前算错了,必须达到要用天机盘的地步?
摸出一面铜盘,他将手指一点,这盘子中快速出现一个画面。
正是大青山某处土坡上的一棵树。
“道友,这真是一棵凡树,哪怕你叫我算一块下品灵石丢在哪儿,都绝不会出得这么快。”
推算,需借用天地因果。
一般来说,因果越强之物,找到的过程就越慢。
此刻,卜命子非常怀疑红常山这个御灵宗的二长老,八成是闭关闭疯了。
“道友,要不我免费帮你看看,你有没有走火入魔,以至于神智混乱不清。”
“不对,不对…”红常山看着盘子中的画面,一个劲儿念着不对。
这和他用木偶看见的画面完全不同。
盘子中的树,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凡间杂树。
而他用木偶看见的树,则是通体玉化,两侧有手,一条三指,一条五指。
“道友?道友!”
“你盘子里看见的,绝对真实?”红常山正色道。
“比你眼睛看见的都还要真。”
“咱俩打个赌,我带你去这个地方,要是看见得不一样怎么说?”
“我赔你一百块上品灵石,要是一模一样,又怎么说?”
“我给你两百块!”
“你有两百块上品灵石?”卜命子撇嘴不信。
“我把命都赔你!”
“道友…”卜命子咂舌一声,嘬了口牙花子,“你道心乱了,上次你被元婴老怪追杀都没如此乱过,你是在怕?是怕打赌输灵石,还是怕……”
此言一出,红常山颅内轰鸣,他猛然想起一句话,那只白狐最后交代过一句:“师父说,没有下一次。”
下一次,代表什么?红常山不敢深思,沉默良久,又摸出一盏魂灯。
“痛失爱徒,导致失心疯?”
魂灯出现不久,李彦的魂魄也被他从袖内放出来。
“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他刚用手盖住魂灯,一个路过的闲人惊呼,“呦呵,这手不怕烫的哈!”
“道友,乱杀凡人会折煞气运!”
红常山额头青筋渐渐消下去。
肉眼凡胎看不见魂魄,李彦魂魄并未在这闹市引起轰动。
火光被盖住后,李彦目中浮现一个极小的黑色漩涡。
“这……这!这!”卜命子一巴掌轰碎面前的案桌,铜镜咣当掉地,他如丢了魂儿般喃喃自语:“众生死后的归属之地,幽界……是真实存在的。”
打碎桌子这番动静引来众人围观,更有不少人拍手叫好,喊着再来一次。
“知道幽界的人留不得,尔等就充当我的引路人……”
刹那间,一股灵压从卜命子体内爆发开,摧枯拉朽,席卷八方。
凡人血肉岂能承受修士之力?
片刻,以卜命子为中心,方圆五里的凡人全数死亡,不分男女老幼。
“卜命子?”红常山傻眼,他完全不敢相信,向来稳重平和的卜命子,会瞬间杀害如此多条性命。
接着,卜命子取出一座宝塔,塔尖大放光彩,无数亡魂被吸引而来。
犹如夏日追逐灯火的蚊虫,铺天盖地,但每一个都是条鲜活的人命。
他全数聚拢于塔内囚禁。
静,安静到可怕。
冷,冷到红常山脊背发凉。
看着卜命子手中的镇魂塔,他喉结蠕动,想说些什么,说不出口,最终又化作沉重的一声叹息。
“道友,带我去看看那棵树,我给你两百上品灵石。”
“不去。”
“为何不去?”卜算子眼神锐利,如鹰盯着猎物。
“怕。怕没有下一次,更怕你。”
“下一次?没了这一次还有什么下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能进入幽界,元婴算什么,化神算什么,天大的造化你跟我说你怕?”卜命子反问红常山。
“你算得对,确实结婴无望。”
“哼!把你徒弟的魂灯和他魂魄交给我!”
“我要是不呢?”红常山并非没有脾气之人,气势陡然上升,须发无风自动。
“若道友不顾往日情面,连一个亡魂都不给,那么,贫道只能断绝这份情谊,他日再见,行同路人。”
卜命子不想浪费精力在此地和红常山打斗,反正他已经知晓位置,正准备离去。
红常山叫住他,“慢,你我此刻便是路人,我这徒儿亡魂已经留不住,你既然要,那就送你便是。”
“多谢!”接过魂灯,卜命子踏空而去。
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储物袋,以及那块卜命子以往当做命一样重视的铜盘,红常山冷笑,收入囊中。
飞到半空时,他俯视下方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像是嘲讽,也像自嘲道:“修行到头……一场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