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命运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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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停下了。

停在了，陆亡头上一毫米处，他的头发都已经被十字架所压住了，但是，他活下来了。

黑白双色的剑，此刻已然刺入了教皇的白袍中，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为什么。”教皇艾丽莎的双眼中，充满了迷茫，她无力地垂下手臂，十字架随着她手臂的松弛，就这样划过陆亡的脸庞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因为我是勇者。”陆亡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猛地飞起，一位猫娘径直冲入了教堂，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一进门就冲着陆亡大喊道：“勇者，求求您，请不要......”

当她看见陆亡手上的剑已经没入了艾丽莎的腹部后，她的如同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般，颓然地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而下：“教皇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晚了一步.......”

“裁决者，我说过，让你不要进来的。”艾丽莎的脸色苍白，用十字架将自己身体勉强撑起后，淡淡地说道：“你这是，违抗我的命令么。”

“可是，教皇大人，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拯救我的神明，为什么，为什么要以这样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改变世界，明明您的力量已经足够了，我们会誓死追随您的，可是，您却给我们这样一个命令，让我们辅佐这位杀死您的勇者，自己故意输给他，就这样赴死。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裁决者捂住了脸庞，痛哭起来：“教皇大人，我们不能没有您啊。我们不是为了力量而追随您，至始至终，我们所信仰的神明大人，就是在废墟中拯救弱小的教皇您啊！就算整个世界都不理解您，可我们理解啊！”

“我死之后，把陆亡勇者击败我的消息散出去。”艾丽莎缓缓地倒在地上，用尽力气嘱咐道：“你和曼陀罗，是我一生中最信任的魔物娘，我，请求你们，帮助陆亡勇者，完成我的梦想，好好地，接纳那些慕名而来的勇者们，相信陆亡勇者，会比我做的更好的。”

艾丽莎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久以前，有一位凶残的暴君。

烧杀掳掠，建立起辉煌的宫殿。

用绝对的暴力与恐怖，将战争都一并摧毁。

人们畏惧她，低声诉说着她那些小儿止啼的事迹。

暴君是自私的。

她为自己建造了天堂，给世界留下了地狱的歌谣。

时光飞逝，有一位正义的勇者。

维护和平，建立起守护的秩序。

用坚定的信念和力量，将混乱都一并抚平。

人们追随他，高唱歌颂着他那些鼓舞人心的事迹。

勇者是无私的。

终于有一天，勇者与暴君相遇了。

勇者的力量当然不敌身为魔物的暴君。

勇者节节败退，正义被黑暗所压制。

但是最后暴君输了。

没有人知道暴君为什么会输。

但是当勇者将自己最后的剑插入了暴君的身躯后。

他一下子就获得了他一生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敬畏。

一个如此善良的勇者，谁会去敬畏他呢？

但是只有心怀敬畏，才能让忠心变得纯粹，只有心怀敬畏，人们才会服从这位信仰。

看啊，那比暴君更强大的力量，我们又有什么胆量去背叛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暴君输了，因为，她累了，王座上流淌着鲜血，坐在上面入眠，每一个梦境都是可怕的。”艾丽莎低声吟唱道：“只有在天堂里，暴君才能放下一切人间的权利和责任，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安眠，那时的梦，一点会很美好，梦里的世界，是和平的，没有杀戮与战争的。”

“把剑插入暴君体内的勇者，浑然不觉他已经中了暴君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为狡诈的奸计。”

“那就是把世界上最沉重的责任，用死亡的方式，塞给了那温柔到根本无法拒绝的勇者身上。”

艾丽莎低声吟完后，抬起头用带着浓浓疲惫的粉红色的双眸看着陆亡，说道：“勇者，你赢了。祝福你，请不要伤害裁决者和曼陀罗，她们会帮助你的，我已经下达了命令。从此以后，你就是，新的教皇。”

“教皇大人！！”裁决者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陆亡，抱住了艾丽莎的身躯，泪如雨下：“不要，求求您，快醒醒吧，教皇大人，您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吧？就算是开玩笑也好，教皇大人......”

但是随后，裁决者的话语顿住了，她很快就嚎啕大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因为她看见了艾丽莎脸上淡淡的微笑。

————

“教皇大人，请您恕罪，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

“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笑容？我跟随了您那么久，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看见您笑过，您那么美丽，笑起来一定会让全世界的勇者和魔物娘倾倒，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

“完成心愿的那一天，我答应你。”

“多谢教皇大人！”

————

艾丽莎，从亲人死亡那一天起，再也没有过表情，如今，她笑了，不知是因为高兴，因为释然，还是因为那一个小小的约定，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是啊，不重要了.......

“这算是强行洗白了吗？明明是莉莉丝母亲最大的仇人。”陆亡勉强从地上站起，撇了撇嘴：“却也有着这样复杂的人性，她......真是生错了性别。”

“你有什么资格说教皇大人！”裁决者指着坐倒在边上喘息的莉莉丝，冲着陆亡嘶吼道：“你知道你那位小吸血姬的母亲，前魔王的第一心腹，红月的伯爵莉莉娜，她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吗！没错，你这个滥好人，被她所欺骗是很理所当然的，呵呵，小吸血姬，她这位做母亲的大概也没告诉你真相吧，那我就来告诉你们吧。”

裁决者抹了抹眼泪，用嘶哑的声音沉声道：“你知道，屠城是一件如何残忍的事情吗？整座城池如同地狱一般，魔物娘们躲在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恐惧地等待着一切结束，耳旁只有不断地其他被发现后的魔物娘临死前的哀嚎声，下一个也许就会是自己，整座城，每一寸的土地都浸泡着血液，都堆满了尸体，那位红月的伯爵，就这样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下达了命令。”

“‘勇者抓回去，反抗的就打晕，实在不行也一起杀了吧，魔物娘一个都不要留。你说小孩子？长大后就会是敌人了，如果不想以后死在她们手上的话，一起杀了。请求我放过她们？因为我们是和平派？笑话，战争中哪有和平！你这算是抗命吧，很好，按照军规，那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城中又多了一具尸体，一具和平派军队士兵的尸体。

“那么，还有谁有异议的？很好，给你们一周时间，我希望出城时，城中不要有任何一个活着的魔物娘或者勇者，每有一个，我就拿你们的尸体凑数。”

从此，莉莉娜就被称为了“红月的伯爵”，因为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所以就算是挚友，魔王也不得不碍于国内压力把她的军权解除，遣返回魔王城待命。

“你们懂了吗？比起教皇大人，到底谁才更残忍？勇者，如果是你，你觉得她该不该死！”裁决者哽咽道：“每一位大魔官杀死的魔物娘，都足以让她们下几次地狱赎罪了！但就算是这样，教皇大人看着莉莉娜当时怀孕了，一时心软就故意放走了她。现在看来，那个恶魔说的话真是有道理啊。当时，教皇大人因为仁慈，放过了她，而如今却换来了什么？她那当时因为教皇大人的仁慈而活下来的女儿，就在刚才，带着她的契约勇者一起，杀死了教皇大人，而且，更可笑的是，这是教皇大人自己一心求死的结果，为的就是让你这位勇者得到势力和声望，成为天下勇者的信念。”裁决者笑了起来，笑的撕心裂肺：“勇者，这不怪你，因为你也不知道真相。但是啊，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这就是上天对于仁慈的回报吗？如果当时，莉莉娜死了，那么今天也就不会有这只小吸血姬，更不会有你这个勇者了。真是......可笑啊。”

“她毕竟是我的丈母娘，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位勇者大公无私到可以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的话，那他一定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单纯的法则，一个守护秩序的机器，我虽然死了，但我也有心，我不在乎莉莉娜以前怎么样，哪怕她现在只是伪装，哪怕她再一次屠城。”陆亡蹲下身子，帮裁决者擦干了眼泪：“只要莉莉丝说好，那我就会帮忙，因为我不是全世界的勇者，我是莉莉丝的勇者，那些无辜的滥好人的勇者，也都被你们给抓起来了，不是吗？”

裁决者沉默了。

“那么，就让一切都结束吧，你之后，也会听艾丽莎的命令，就算再不甘心，再憎恨我，也会辅佐我的吧？”陆亡冲着裁决者微微一笑。

“你真的是第一个，让我厌恶的勇者。”裁决者的脸色阴沉，但是依旧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我这一生，不会违抗教皇大人的命令，即使现在我很想拔刀杀了你和你的魔物娘，但我也会尽全力再以后的日子里把你作为教皇大人来对待的，所有的教徒们都一样，但是有一件事，你可以把我当成工具任意使用，但请你像一个勇者一样，不要自私地利用其他的信徒们。”

“好，我答应你。那么，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了，我也累了。”陆亡缓缓支撑着大腿站了起来，然后，举起了手上的剑，对着地上昏迷的教皇重重刺下。

裁决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见了，教皇大人，请你等着我，我会完成您的愿望，然后就来陪您。”

剑刃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