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有丘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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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之前的苏叶听到云瑾的恳求一定会果断拒绝，只不过云瑾刚才的一番肺腑之言让苏叶总归是不好厚着脸皮直接拒绝，却又给自己留下回转的余地说道，“你先说何事，我帮你斟酌一番。”

云瑾闻言不由在心底将苏叶骂了无数遍，即便之前她主动放低姿态，苏叶的表现依旧像是将她当作一个避之不及的大麻烦，让她暗暗咬牙切齿。

若是换作另一个读书人，云瑾敢保证三言两语间就让其折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就如一位清心寡欲的高僧，她表现的越是亲近，这个男人就越容易升起警惕。

而偏偏自己对苏叶并无恶意，虽说苏叶的做法是她昨夜种下的苦果，但这种有意无意的疏离感依旧让她很是受伤。

想到这里，云瑾的心里也不由升起了一丝疲惫，看向苏叶轻声道，“公子可否去云香阁唤我家阿香前来？瑾儿可在此处一直等候。”

苏叶沉默不语，双眸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神情各异的行人，心中暗叹一声。将云瑾独自留下这种事他自然是做不出来的，虽说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对书中之外的事也有所耳闻。桃蹊街地处偏僻，不少游侠亦是喜爱来此处游玩，若是云瑾在他离开后出了什么事，他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看着宛若小泥人般的云瑾，苏叶叹了口气，说来云瑾的错也并非是她错，昨夜若换作是自己恐怕亦是会选择与云瑾同样的做法。只是苏叶最不喜被人利用，因此才将昨夜的偏见带到了今日，然而今日云瑾的表现虽说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但却皆是儿戏之举，甚至于当云瑾落入那个深水坑之时苏叶的心里也下意识的一紧。

苏叶不由在心里自嘲，说到底自己倒是一直在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了。从今日所见，云瑾也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甚至于在苏叶看来比这世间的许多女子纯朴的多。至少换作其他女子，在变成一个小泥人之后恐怕无法保持这样的风轻云淡。

想到此处，苏叶再次蹲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却将如瘦削的背对向了云瑾。

“上来。”

又是那不容拒绝的语气，让云瑾又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直到紧贴着苏叶的背时，云瑾才回过神来，双颊紧接着浮现出一抹红润。

“今日你前来想必是有事相告，不过你现在脚上有伤，就像这样边走边说可好？”

云瑾翘长的眼睫微微低垂，纤白的十指紧紧抓着苏叶如刀削的双肩轻喃道，“好。”

云瑾抿着唇，开口问道，“瑾儿能否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苏叶思量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道，“你且道来。”

云瑾的脑海里旋即浮现出刚才苏叶扣着她的双手将她提出水坑的场景，好奇问道，“公子学剑，为何手上却不曾生茧，甚至比瑾儿的手还要保养的好，让瑾儿好生羡慕。”

苏叶脚步一滞，随后又迅速迈出。

“我不曾学剑，昨夜使出的那几剑不过是看别人曾经练剑而使出来的。”苏叶轻声解释道。

云瑾闻之却不由瞠目结舌地看着苏叶，最后踌躇了许久才说道，“公子的天赋令瑾儿好生羡慕。”

“嗯。”

如此不轻不重的回答让云瑾再次升起了好奇之心，“公子为何不专门练剑，以公子的天赋开宗立派也并非不可能，说不定未来更能成就一代剑道宗师。”

“我怕死。”

这次苏叶几乎可以说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或者说苏叶心中一直早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公子果然与其他人不同。”

云瑾扬起红唇笑了笑，若是其他人听到苏叶的答案会从心底里鄙夷此人，然而云瑾却未有此种想法。甚至于在云瑾看来，这才是大部分人该有的答案，然而很多人却喜欢将自身塑造成一身正气胆魄过人的模样，到关键时刻真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只不过紧接着苏叶露出一脸犹豫说道，“而且练剑需要很多银子，相较之下，读书花的银两可以忽略不计。”

云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如果刚才苏叶的答案云瑾还能说是心中有数，那么此时苏叶的这个答案则完全出乎了云瑾的意料。

“我很穷。”苏叶又很快添了一句补充道，然而苏叶如此平淡地说出来却让云瑾很难想象苏叶是个会在乎黄白之物的人。

只不过看着苏叶身上缝缝补补的布衣，似乎钱财对苏叶而言又多了几分重要性。

“瑾儿有一些银两——”

未等云瑾说完，苏叶便直接打断道，“这种日子不会很久。”

云瑾微微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秋闱在即，这一次我定会高中。”苏叶信誓旦旦道。

云瑾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附和笑道，“那瑾儿在此提前恭祝公子榜上有名了。”

“多谢。”

“公子为何要谢，公子若是真的高中也是公子的努力，瑾儿并未帮公子什么。”

“永远不要忽视言语的力量，有时候一句话能救人于水火亦能杀人于无形。”苏叶沉声道，“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难道瑾儿的话也会有如此大的作用？”云瑾将额前的一绺青丝撩至耳后说道。

“当然不会有，”苏叶淡淡道，“地位的高低决定其言语的重量，我等皆不过平民百姓，所言甚微。”

“不过总归聊胜于无，你之言能宽我心，这就值得我言谢。”

云瑾闻言心湖宛若春风拂过，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在瑾儿心中，公子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苏叶却再次从云瑾的话语里听出了不一样的韵味，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只能捡起另一个话题说道，“你还未说今日你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瑾儿前来只是想让公子放心，昨夜的事瑾儿已经全部揽下，公子不用担心有人会暗害公子。”

“如此便好。”苏叶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只是瑾儿还希望公子能帮瑾儿引见一个人。”

“何人？”不知为何，下一刻苏叶心中便有了答案。

“吏部尚书之子，刘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