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把玩似的。
春珂撑着把纸伞为他遮去了阳光,有些欲言又止。
沈瑞懒散地收回了目光,轻瞥了她一眼道:“说吧。”
“陆大公子送了请帖来,邀公子今日同去倚湖居饮酒。”
沈瑞眉峰轻挑,陆思衡不愧是大家族培养起来的继承人,他去春祈河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敢来摸他的脉了。
“身子乏了,推了吧。”
“是,那公子可要现在回府?”
春珂从马车后搬来木制脚凳,早上还一踩一吱呀的脚凳,眼下已经被重新加固过,便是踩上面蹦跶两下大约也出不了岔子。
沈瑞一只手已经掀开了帘子,闻言略侧过一点身子,目光被车壁遮挡了大半,只能瞧见一点不显眼的宫墙和石砖。
“不回去。”
帘子被松开后晃荡着落下,将外面的景色同目光一并遮了个干净。
沈瑞姿态懒散地倚靠在软垫上,他随手扯了一本游记翻开,瞧了不过两页又撇到了一边。
马车内空间极为阔落,他总觉着胸肺间憋闷地厉害,方才还觉着畅快的心境这会儿却没缘由地堵塞。
他将腿搭在案桌上,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磕在座椅的边沿上,发出一点闷顿的声响。
共同守着世家阶级利益的陆思衡他不去见,倒在这跟没头没脑似的等着。
他仰着头看着乌沉沉的车顶,心里觉着晦气,便又合上眼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皇宫四周连鸟都少有,更不必说旁的什么闲杂人,非要往里闯,也不过是被守在宫门口的那几个阴沉着脸的侍卫给一刀一个咔嚓喽。
是以沈瑞听了半晌,丁点儿有意思的动静也不曾听见。
他坐直了身子,看向那颗被他抛了一路从东宫带出来的蜜桔。
南北货运虽还算通畅,但水路到底是要慢些,一些瓜果常常不等到中都渡口便在路上腐烂了。因而这些个稀罕东西多走陆运,且得是快马加鞭送进中都城的。
这颗朱桔外皮上泛着水润的红色,即便被沈瑞折腾了半天,也仍是规整着的。
他将那颗桔子捡进手里,莹白修长的手指拨开红润的外皮,桔皮里的汁水喷溅在手指上,染上了一点细微的颜色。
沈瑞将桔皮剥尽了,又细细撕去了上面的白色筋络,直到将整个明橙色的桔子都剥了个干净,才偃旗息鼓般将桔子收拢进皮子里裹着。
他从一旁取了帕子将自就指尖上的果渍擦去,瞧着那被收拢进外皮里的桔子,方才觉着松快些。
他捏了瓣桔子塞进嘴里,甜腻的汁水在唇齿间喷溅而开,沈瑞略一挑眉,有些满意地吞咽了下去。
马车外传来一阵声响,将午后的寂静彻底祛除,原本已经有些凉下来的空气陡然燥了起来。
“石兄方才好生风流,便是连陛下也对石兄的才情赞不绝口呢!”
那位石兄憨厚地嘿嘿一笑道:“白兄谬赞了,我们之中当属江兄才情最盛。”
他这话一出,便是一阵有些诡异的安静,谁都不愿去接他这话,毕竟只是个寒门出身的,与之同朝已算是屈辱。
沈瑞嗤笑一声,狗脑子。
他掀开身侧的帘子,探出头看向那几个进士,几人虽见到了这马车,却不想沈瑞当真坐在里面,一时间倒是愣在了原地。
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张张地问安,沈瑞径直将目光落到那漂亮鬼身上,有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随即从窗子内探出一只手来,直到将手臂伸直了方才摊开了手掌,明橙色的桔子将指尖衬得愈发得好入口。
江寻鹤将目光收了回来,甫一抬眼便瞧见沈瑞促狭地眨了眨眼。
“探花郎,爷请你吃桔子。”
第009章
宫门口就那么大的地界,任谁多了半点的举动也能叫人瞧得清楚,更不必说沈瑞这般明晃晃的举动。
江寻鹤原是站在几人身后的,与四散的众人都没什么接触,尤其那几个自负家世漂亮的,恨不得与他之间隔出一道高墙来。
现下却又都巴巴地将目光放在他与沈瑞之间来回转圜,肠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儿来猜测着其间的秘辛。
沈瑞也不急,只是有些懒散地将头轻轻倚靠在车窗的边沿上,目光半点不遮掩地盯着人瞧。
这些进士们尚且没定下官职,家世纵使说破了天去,明面上的身份也到底是收拢成“新科进士”着一处。
因而今日进宫面圣仍是着一身蓝袍,只是鬓边不再簪花。
莫说是衣饰,便是连发丝都恨不得拢成一般模样,不求出风头,但求个无过错。若是为着现眼,沦落到个废除成绩的境地,才是当真要叫人耻笑。
可这么些个依着模子照搬的人里,独江寻鹤一个漂亮得不行。
没了传胪日那御街上的灯火绸彩和鬓边的娇艳牡丹,他倒好似真依着名字般——稍一拢袖,便要渡江寻鹤去了。
沈瑞忽而便想起原书中他走过的路径,大约也是这般,裹着一身素袍站在高阶上,等百年的风雨尽在手上盘圜殆尽了,才拢了拢袖子,不沾半点风尘。
方才还有些燥闷,这会儿却逐渐起了风,马车四角上挂着的铜铃碰撞出好一阵细碎的声响。
江寻鹤的目光在那只托着桔子的手掌上停顿了片刻,转而看向那小霸王。
沈瑞仍是颇有耐性地等着,颈侧的青丝略散出来一些,顺着车壁的限制飘摇着,如他这人一般,招摇得厉害。
他头上顶着遮盖车窗的帘子,这会儿起了风,略吹下来了点,边角磕碰在少年鸦青色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试图躲避过去。
江寻鹤下意识伸出手,待到反应过来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被他擎在了掌心里。
沈瑞这会儿也不觉着帘子恼人了,他眼睛弯起一点弧度,半点不离人地盯着江寻鹤抿着唇从他手里将桔子拿走。
指尖在掌心轻微地剐蹭了一下,好像将那处的掌纹都熔断了似的。
沈瑞略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握紧。
不过是送出了一颗剥了皮的桔子,甚至不是很周全的一颗,却好似完成了什么壮举似的。
沈瑞满意地缩回马车里,将帘子垂了下去,遮住了外面一水儿的或探究或猜疑的目光。
“走,回府。”
车轮缓缓压过一块砖石,将他与江寻鹤之间的距离拉扯开来。
就在几个进士松懈下一口气,方要说话时,沈瑞却忽而掀开帘子,向外探出头来。
他弯着眼睛笑道:“放心,甜的,亏待不了你。”
江寻鹤垂眼看向手中的桔子,这才发觉这周圈里缺出了个一小豁口,瞧着好似贴心地替他品尝了一番,可实质上这其间却裹挟着点张牙舞爪的恶意。
几个人被吓了一遭,算是长了点心眼,终于等到沈瑞的马车在转角处没了踪影,才阴阳怪气地开口。
“瞧着非但才情好,这攀高枝儿的本事也耐看得紧,真是叫人想不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