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禁不住骂了句:“难道还能成了个软骨头不成?”
全然顾忌不到底下还坐了个江寻鹤,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轻咳了一声,想要寻个话遮掩一下,却一抬头便瞧见了东张西望的萧明锦。
他一个眼刀飞过去,吓得萧明锦顿时便低下了头,眼睛只顾瞧着面前的纸张。
“安心写你的,难不成你受罚这几日,你那表哥进宫瞧你了不成?”
他知晓萧明锦最挂念沈瑞那小王八蛋,现下便要故意戳他肺管子,萧明锦强压在身但还是小声辩解道:“表哥是因为生病了,才没能进宫来看孤。”
明帝轻轻“哦?”了一声,旁的多一个字也不曾说,却将萧明锦的心刺的冰凉。
他瓮声瓮气地强调道:“就是如此!”
明帝又忽而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纵容”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是吧。”
萧明锦:“……呜”
见着他挫败,明帝心情大悦,这混小子这几日仗着受了些法,日日去皇后那里卖惨,倒显得好似是他的不是一般。
江寻鹤垂眼瞧着脚前的石砖,对于这殿内的声响好似全然不觉一般。
明帝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此子的确可塑,用好了便会是一把关键时刻破开格局的利刃。
明帝缓缓舒出一口气,他已经在世家的禁锢下太久了,久到他觉着这龙椅都要褪色生锈了。
再没有比眼下更加合适的局面了,沈家即便强盛,沈瑞却是个撑不起家业的,其余几家待到沈家落寞也自有选择。
这样的畅想叫他如何能不纵着沈瑞的百般行事?越是糜烂越是腐败,他便越是畅快。
明帝的目光从低头作文的萧明锦身上掠过,他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作为一个储君来讲还是太过心善,只可做守成之君。
他要在身死之前,亲自将这格局打破,留给萧明锦一片清境。
春和快步走进殿内道:“陛下,沈公子已经到了。”
明帝挥手道:“叫进来吧。”
“传——沈瑞觐见——”
沈瑞理了理衣袍,缓步走进殿内,瞧清了人时,轻轻挑了挑眉。
三堂会审?倒瞧得起他。
他行至大殿中央,跪下行礼道:“臣沈瑞叩见陛下。”
明帝有意晾他一晾,沉声道:“你可知罪?”
沈瑞从善如流道:“臣知罪,臣身为兄长非但没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太子殿下逃学,请陛下恕罪。”
明帝被他一番话气笑了,这是知罪吗?这分明是明晃晃地狡辩!
倘若是真心知罪,又何必先将兄长的身份拎出来,叫他无从责罚?
这混账小子同他父亲一般狡猾,若有半点如他母亲,也不至于现下这样行事无端。
明帝冷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揣的是什么样的鬼心思,拐带储君,算是死罪,现下你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是。”
沈瑞跪在石砖上,脊背却挺得笔直,透过背上的衣料能瞧出起伏分明的脊梁骨来,他病了这一遭受了不少,再由着那身下的巨大石砖衬着,更显娇弱。
倒叫明帝难得生出了些恻隐之心,沈瑞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皇姐唯一的儿子,真折腾出个好歹来,也是无法交代。
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对春和道:“去给那竖子寻个椅子来,别死在朕的跟前了。”
片刻后,沈瑞安稳落座,听明帝继续训斥他。
“你这般行事乖张,若不早日纠正,迟早要惹下大祸。”
明帝意有所指道:“你一身的荣辱牵挂着沈家一族,绝非小事。”
沈瑞垂首应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知罪。”
明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憋了几天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全然不觉沈瑞的目光早沿着殿内的蟠龙柱蔓延到江寻鹤身上去了。
几日不见,他好似有回到了传胪日那般清冽冷峻,半点不惹俗世,只是今日大约是没人给他簪一朵娇艳的牡丹了。
沈瑞舔了舔齿尖,这般的冷,却叫他心中沸水不止。
“你幼时顾忌着身子弱,便要少些功课,因此现下虽已加冠,但仍行事多有不妥当,召你进宫同太子一并听学,并非要你成个什么状元之才。”
明帝说道这顿了顿,没忍住补了一句:“当然你也成不了,无非是要你懂些圣人道理,言行上有个规范。你可倒好,非但自己不听,还将储君拐带了出去!”
明帝压了压心中的怒气道:“既然你不能在讲学中受益,那便要找人日夜盯着你!”
沈瑞把玩着玉佩的手指一顿,他抬头看向明帝,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闻于耳的话一般。
“不必瞧朕,此事已定。”
沈瑞倒算不上后悔,反而心中生出些难言的感觉来,现下能日夜跟着他,且还要德才兼备些的,中都城内只怕寻不太出第二个人。
像是印证他心中猜想一般,明帝开口道:“江太傅是江东人士,现下在中都还没有宅邸,朕虽有意赐他一处,但修缮也需要些时日。朕知晓你那院子独占了沈府三四层的位置,既然如此便先住进你那院子里。”
“待到宅邸修缮好了,你行事或也可端正些。”
明帝好似生怕他再起什么波澜似的,直接越过他去问江寻鹤:“爱卿以为如何?”
江寻鹤快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谢恩道:“臣叩谢陛下体恤。”
沈瑞的目光随着他一路牵扯,在他弯身行礼时,没个忌讳地绕着他的腰身巡游了一圈,越发觉着现下种种不若扬汤止沸。
明帝对江寻鹤的顺从很是满意,末了才想起来问一句沈瑞:“你呢?”
沈瑞起身弯着眼睛笑道:“臣沈瑞叩谢圣恩。”
他这般顺从反倒让明帝心中多了几分疑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量了几圈,生怕他心中盘算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幺蛾子。
他想了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沈瑞恶名在外还有一个缘由,便是惯来瞧不得商户,一见便要兴风浪。
中都城里的商户鲜少有没受过他荼害的,轻则不过敲打几句,重则便是身家也要折损大半。
明帝瞧着商户出身的江寻鹤,心中突然有一丝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有益,还是将人推入了火坑。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便无法再收回了,现下也只能这样,更何况,倘若连一个沈瑞都收拾不得,他便也要重新考略扶持江寻鹤的可行性了。
明帝沉声叮嘱道:“他虽住进沈府,却仍时时刻刻同你先生一般,尊师重道四个字,希望不要再让朕当着你的面强调第二次。”
沈瑞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道:“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攀附着衣料,试图寻找一个抓附的地界儿,却最终只是不断地滑下来,这点细小的挫败勉强将他心中的震颤压下去。
但何止是心脏,他整个躯体都在叫嚣着期待。
沈瑞舔了舔唇,在心中